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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你不是直的?”
    “我是,直到看见他的脸,”男生怪叫一声:“我才发现自己是颜性恋。”
    “他有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都滚开,”米勒踹了说话人一脚:“我的。”
    “嗯哼,听起来你还没弄到手。”
    男孩笑眯眯地扼杀了所有潜在的情敌:“我在追。”
    球队的男生们彼此对视,只得耸耸肩放开了他。青长夜正微笑着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说话,女孩已经掏出了通讯器,显然想要和他交换。
    “过去!”有人推了他一把:“告诉她天仙是米勒大爷家的。”
    “不了,”米勒摇头:“他不喜欢我干涉他。”
    只有一个男生从头到尾没加入他们的谈话,那是球队的得分后卫,平日里分卫和身为控卫的米勒合作最多,球队里他俩关系也最好,在那帮热血冲头的小子们挤眉弄眼夸赞米勒进退有度时,分卫轻笑说:“这是你两年来第一次忘记带书包。”
    对上男孩笑意盈盈的焦糖色眼睛,分卫忽然有了种拆穿诡计的心虚感:“我的意思是你的记忆力很好、也很小心,难得出一次错。”
    “嗯。”
    “加油。”分卫拍了拍他的肩:“他看起来……很完美。”
    完美同时意味着难以攻克。米勒笑着应声。
    吃完饭时凯特确实做了和胡萝卜有关的菜,出乎意料,她做的是蔬菜烧麦,里面有少量肉、许多胡萝卜和菜。味道很不错,凯特甚至给他特意准备了一双筷子。用餐过程中那位好脾气的夫人一直夸青长夜拿筷子的姿势很漂亮,她让米勒跟着学,男孩在摔了三次筷子后无奈地接受所有人的嘲笑。他看见青长夜也在笑,他对着黑发黑眼的青年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在说你教我呗。
    米勒吃完饭后上了楼,青长夜留在楼下跟凯特聊天,他帮她收了桌子。凯特不让他洗碗、一再催促他上去和米勒玩。米勒的房间留了一道细缝、没有锁门,青长夜没多想拉开了它。里面光线很暗,只开了一盏书桌上的台灯,从中传来一两声男孩低沉的喘息。隐隐约约青长夜能看见男孩结实流利的脊背线条,修长的小臂因蓄力使得肌肉微微鼓起,他愣了愣。幻兽剔透的焦糖色眼睛扭过来直直看着他,下一个瞬间,有什么东西喷在了堆积的纸巾上。
    米勒哇哦一声轻叫,悉悉疏疏的动静过去,他很快穿好裤子。
    “抱歉阿夜,我没想到你刚好……上来。我去开窗子。”
    “没关系,”青长夜倚在房边,打开窗户后男孩的味道就散了很多,他收回了眼睛,垂着眸:“这是学校的女孩子都喜欢你的原因?”
    那些纸巾都湿透了,可怜兮兮地落在地上。吃午餐时篮球队的男生和青长夜讲了不少米勒的事,他们说米勒的柜子里经常塞有情书和邀请函,有一次那些留有香水的信封都快把开柜的男孩淹没了。
    米勒走近了他。他可以说一些流氓话,比如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阿夜。或者你明明才试过,阿夜。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
    他像是想吻他,但最终他只冲青长夜笑了一下,依旧是那种仿佛春水盈池的笑容,然后越过青年白皙的脖颈开了灯。
    第42章 召唤兽x王 013
    为了不让凯特起疑, 休整几日后, 青长夜会在米勒的上学时间同他一起出门,前者去约客国立高中,青长夜自己则随便找个地方晃过一天时间,这颗星球上的博物馆和藏书都十分丰富,他能在这些地方耗上一天一夜。青长夜暂时没有主动与a和娜塔莎联系的意思。他们并没来找他, 冒然联系或许会给双方都带来麻烦, 也许安雅还在监视他们, 无论如何, 他想先偷个懒。
    遇上米勒后他就开始偷懒了, 约客虽是宇宙中数一数二的大城市,生活节奏却说不出地悠闲,这里的咖啡店远比机械店多、各种各样的美食购物街包围了联邦的大使馆。他还记得米勒的高中,道路两边都种了巨大的白橡树, 洋洋洒洒两片遮掩阳光的绿荫,自动贩卖机和穿着火辣的女孩随处可见, 米勒的高中里大家可以随便穿喜欢的衣服。记忆中另一所学院却与此截然不同。
    那里的学生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将来要影响联邦政治格局的大人物, 无论男生还是女生,他们永远穿着学院定制的金边礼服, 女孩的裙摆带着昂贵香水沁人心脾的幽香,尤其是到了月底的最后一个周五,所有人都会尽可能地精心打扮。不能穿私服,发带、高跟鞋、包和各类首饰就成了女孩们的武器,她们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有男生开玩笑说王来的那一天马德林学院会耗掉一堆金山,光是姑娘们一天用掉的化妆品就够这座金山的三分之一。女生们听到这个会毫不留情嘲讽男生的发油抹得太多了,还有制服领带,这种结的花式真夸张!贵族小姐的侍女一会儿替她们抹唇釉一会儿蹲下来确保女孩的鞋尖闪闪发亮,但在年轻的王踏进教室时,什么化妆盒、侍女、几分钟前的惊声尖叫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每个人都安静翻看行为心理学的书本,所有人都装得乖乖的。
    青长夜不太记得他是怎么让爱德温在一群姹紫嫣红的贵族子弟里看上他的,可能是他的成绩一直很优秀,毕竟他对这门冷门学科莫名其妙非常得心应手,事情的起源似乎是一次课堂提问,爱德温给他们举了一个例子,如果谁能分析出那名罪犯的心理,他就给谁一个吻。
    “男生也一样吗?”立马有人问道。
    “是,”王笑道:“男孩子也一样。”
    爱德温上课一直很风骚,这么彻彻底底风骚却是第一次。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青长夜看见不少学生都偷偷打开通讯器查询,手指按得比a还快,在大多数人手忙脚乱的时候,青长夜举了手。他清楚记得爱德温看见自己后眼睛亮了亮。
    “请说。”
    “罪犯选择较胖的女士下手,因为把她们饿瘦后更容易剥皮,罪犯是男性却选择了异性,这是性别认知障碍的表现,他可能无法勃起、或者曾经有过童年阴影。从受害者身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划痕看罪犯精神状况紊乱、很可能是多重人格患者,这种病更容易在童年缺爱的人群中找到,所以他应该是有着童年阴影、精神分裂,处在社会中下层的普通男性,职业可能是司机,因为每次出现在案发现场时他需要较大的飞行器搬运受害者,但以他的财力不太可能拥有这样的飞行器。”青长夜见所有人一声不吭注视他,淡淡道:“还有,他有强大得近乎病态的正义感,因为他只挑妓女下手,罪犯可能为联邦政府工作。”
    学生们听到这儿急忙观察爱德温的脸色,在王面前指控一位近期上了猩红名单的罪犯是联邦职员,即使这个男生的用词是可能也实在不敬。他们看着爱德温从讲台下来一步步走向了青长夜,王很高,时至今日他还保留有亲自前往战场的习惯,除了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这一任联邦王身上同时有着令人不敢目视的压迫感,那是真正濒临过死亡线的人才会拥有的杀意。裁剪优雅的礼服也不能遮掩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女生们甚至觉得王要揍他,个别胆小的微微侧过头,直到爱德温抬起那个男生白皙尖细的下颚,速度极快勾了勾唇。
    “答对了。”
    他吻了他。不是那种简单的吻,爱德温开始只是轻轻地舔,后来他伸了舌头,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锢住青长夜的腰,而后干脆移到胯骨将青长夜抱到桌上索吻。青长夜那时从没做过下面,那种被他人抱在怀里占有的感觉令他皱眉,爱德温看出来了,不仅看了出来,他还在青长夜耳边轻笑。
    “你是1,为什么刚才的表情比0还媚?”
    青长夜用正常的音量回答了他:“我不知道,教授。”
    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周围人嫉妒的视线快把青长夜的脊梁戳穿了。那堂课过后他以为自己过一段时间会和爱德温再有些交集,但他想不到这个“一段时间”仅仅隔了三天。
    联邦王来他家里做了家访。
    a为了让他混进马德林私立贵族学院,只能给他造个贵族的假身份,a看中的是一位荒唐的伯爵,这名伯爵不过中年左右,光是冠以姓氏的子嗣便有十几位,情人更是不计其数。虽然联邦高层混乱的私生活宇宙闻名,混乱成这样却不多见,也正是因为如此,伯爵记不得他所有孩子的长相,a便让青长夜冒充了他的一位私生子。爱德温来的时候青长夜正和伯爵对峙,原因是那名从不关心子嗣的伯爵忽然对他有了兴趣。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孩子,”伯爵持着手杖,笑容满面,就像看见了一只纯白的羔羊:“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旁边人扔了一件纱衣,浅白色、很薄很轻,青长夜一怔,伯爵想将纱衣套在他头上,青长夜捏住了伯爵的手,只要对方再敢动一下,他会把他的时间都吸光,爱德温就是在那个时候走了进来。画面到底多有冲击力不言而喻,伯爵和自家儿子滚在沙发上,黑发黑眼的年轻人面无表情,手里那件轻薄细腻的布料替他无端染了一分艳色,老伯爵眼里赤裸裸的欲望像是烈焰熊熊燃烧,旁边的仆人一个劲儿地叫着少爷少爷老爷老爷。爱德温在青年眼里看见了鬼火一般幽深的色泽,就是那一个瞬间,他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贝莱伯爵。”他的声音让老伯爵差点摔下沙发,青长夜可没他客气,直接一脚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踹了下去,贝莱哆哆嗦嗦:“陛、陛下……”
    伯爵的身份虽然尊贵,单独面见王却从未有过,何况还被对方看见了如此淫荒的一幕,老伯爵吓得就差尿裤子了。爱德温上前一步:“我来做个家访。”
    “……”
    青长夜看了眼老伯爵的表情,后者也正在看他,贝莱现在大概恨不得掐死他。
    “似乎找了个好时机。”爱德温嗓音含笑,在仆人们手忙脚乱撤去不该出现的东西端来茶果时,贝莱恶狠狠地瞪着所有下人。青长夜知道他在怨恨没人敢顶着压力向他透露风头,但实际上,他觉得爱德温来这儿完全是一时兴起:“听说小夜的行为心理学一直是年级第一,”他居然那么叫他,仿佛他们已经相识了许久:“对这门课程有兴趣还是对教授有兴趣?”
    “都有。”
    “学这个对你来说很简单,”爱德温说:“靠什么?”
    半晌过后,青长夜有些犹豫地开口:“……天赋。”
    他不太记得后来爱德温还问了什么,对方从头到尾待了不到十分钟,贝莱伯爵还没找回理智爱德温就离开了,估计是办什么事后顺便经过了这里。那次莫名其妙的家访过去爱德温和他有两个多月没有私下交集。一旦过了每月底周五的课堂时间,青长夜想要再见王无异于徒手摘星。他第一次遇见爱德温这种人,他不知道对方对自己兴趣过盛还是干脆失去了兴趣,直到马德林学院的年终晚会,后来又陆续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才确定了关系。
    一次联邦对抗虫族的征伐战,年轻的王亲自带兵上场,据说当年爱德温从国家战场爬回皇位靠的也是这支军队。印有联邦标志的军队奋勇杀敌无数,在新闻媒体大肆报道那个人于战场浴血的英姿时,本该出现在国宴上的王孤身来到了马德林,他一直等到数学课下课,有人在门前起哄让青长夜出去,看清那头金发的一瞬间,对方抓着他就进了办公室,爱德温办了他一整天,青长夜差点爬不起来。他对爱德温口里的情啊爱啊充满了怀疑:“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身体?”
    “我怎么会只喜欢你的身体呢,我如果只喜欢你的身体,就应该把你和涂满魔药的玩具绑在一起,让你无时无刻都忍受折磨,这样你的身体才会越来越美。”爱德温厚颜无耻总结:“我没用那些手段对付过你,说明我爱你。”
    “……”
    青长夜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大概他实在太清楚王的本质到底有多渣了。
    “不过你胸有点平,平不是问题,关键是里面要有……嗯咳,不然怎么母仪六宫?”爱德温的母仪说得阴阳怪气,知道他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下流禁忌的东西,青长夜挑眉:“你还想六宫?”
    “没有没有,只要你一个。”年轻英俊的王收起了流里流气的样子,他像是忽然卸去了伪装,绿眼低垂,如同一个疲惫的旅人:“快让我抱抱,好想你啊小夜……”
    青长夜睁开眼睛。
    他居然在咖啡屋里睡了过去,还梦见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青长夜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即使到了大宇宙时代,流媒依然未曾完全取代传统的纸质出版业,一些人偏爱纸质阅读的感觉。书中夹的报纸印有一份猩红通缉,这正是当年那堂课上爱德温给他们举的例子:喜爱剥皮的连环杀人魔。他在睡着前看了那个,梦见这些零零散散的记忆并不奇怪。天色已经暗了,路旁的时装橱窗一部分已然打样,咖啡馆里除了他还有一对情侣,青长夜付款后走了出去,刚踏出店门,细细的夏雨便从屋顶流下。
    与略微寒冷的气候迥乎不同,他的身体很热、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灼烧,一阵空洞从体内腾起,他勉强稳住脚步。在棺材里待的150年他几乎都是睡过去的,那些药剂却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的体质,青长夜头疼得快要炸开,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怀抱、他的腿很软。这种糟糕的影响不知还会持续多久,如果再见面,在安雅抱他前他一定要揍他一顿。
    欲念焚烧了他的理智,青长夜想要去摸通讯器,却发现他完全不知道米勒的号码。就在他快要烧糊涂时,熟悉的嗓音让他抬起头。
    “阿夜?”
    挂着相机的男孩正一脸悚然地看着他,显然对他以这种状态独自出现在这里十分惊奇。青长夜看了看米勒:“你怎么在这儿?”
    不用问,米勒一定是在打工,原来他已经放学了,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他听不到米勒的回答,他的脑海里只有那栋奢华的贵族学院,学生们三两成群,无形中影响了整个联邦未来的局势。青长夜抓住米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只有王在那所学院是不同的,所有人都对爱德温礼让三分、大家都试着讨好他,那个人碧绿的眼睛里却似乎只有他的影子,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存在,他是个正常人。但是他受不了,他不想和一个随时想抓住他的人在一起,如果可以爱德温会在他脖子上套锁链,把他关在皇宫深处让他哪儿都去不了。王的独占欲让他觉得恐怖,那种感觉和女巫不同,安雅是水,沸腾时或平静时水面都会有变化,他能猜到安雅的情绪、也能支配他,可他看不透爱德温,王只会笑眯眯地将人往地狱推,只要和对方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他会被爱德温驯服,那个时候他会心甘情愿做他的王后,和那些贵族们一样,因为他的到来不惜消耗一切让自己看起来漂亮,甚至是跪在地上渴求对方一个目光。
    他不要那样。
    “好了好了。”
    米勒温柔地拍着他的后颈,就算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愿意保持温柔。这个男孩子让青长夜感觉就像什么柔软的、充满韧性的东西,他和爱德温在一起是金属和金属互相摩擦,早晚其中一个会支离破碎,而在米勒身边,他感觉自己是一块金属,但被那种东西安全地包裹了起来。
    “一会儿就没事了。”米勒叹了口气,随即笑开:“你在害怕什么?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
    “阿夜?”米勒说:“你刚刚看起来很孤单。”
    “……”
    “好吧,都没关系,”他揽住他的肩:“妈妈说她做了草莓拿破仑。爱丽丝最喜欢吃这个每次都缠着她做,但妈妈嫌麻烦,不过爱丽丝搬出了你、她说你也许会喜欢吃……总之,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王和阿夜的回忆会在这一段搬完,王和米勒是对比着写的,其实长夜是喜欢过爱德温的惹,但夜是个特别理智的人,也可以说太过瞻前顾后吧,他会去思考如果和这个人在一起会怎么样怎么样,思考到最后他觉得还是溜了比较好,自我保护欲很强,内心比较封闭
    *课堂上的例子部分来自电影沉默的羔羊,部分自编
    第43章 召唤兽x王 014
    客厅里的小女孩抱着熊在奔跑, 她从这端跑到那端, 在爱丽丝快要摔倒前青长夜扶了她一把,女孩猫一样的眼睛愣愣看着他。而后她冲他笑了一下,默不作声退后了几步。爱丽丝最近似乎在躲他,虽然青长夜不太在意这个,他还是蹲下来靠近了小姑娘:“爱丽丝。”
    “……帅哥哥。”
    “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她的声音很大, 无比肯定。
    “那为什么要躲我?”青长夜勾了勾她粉色的发带。
    “因为米勒说……”她犹犹豫豫、眼神躲闪, 侧房门在这时拉开, 焦糖眼眸的男孩拿着一叠厚厚的照片从其中走出来:“阿夜、爱丽丝, ”他扬了扬那只装照片的牛皮纸袋子, 常年握球的手指骨节略宽:“过来看这个。”
    青长夜知道米勒懂得自己洗照片,虽然现在的记者们都很少用胶卷片了,数字媒体的高度发达使得相馆越来越少,大多数摄影爱好者都选择在家里冲照片。他的招呼让青长夜暂时忘记了追问爱丽丝。米勒的照片洗得很好:约克城巨大的锁拉钢桥、狂欢节上扮成各类生物的男男女女, 爱丽丝指着僵尸新娘打扮的姐姐笑个不停。除了供给新闻社的照片,还有米勒日常拍摄的小动物:停靠在约克国立高中球场上的鸟, 那大概是他一次篮球练习后拍的, 灰不溜秋的小鸟停在篮筐上,夕阳将球架和鸟拖出长长的影子。照片里还有上周凯特做的草莓拿破仑, 洁白的奶油和粉红草莓看上去令人食欲大开。从这些照片能看出摄影师一定是个热爱生活的人。门铃响了起来,爱丽丝一溜烟地跑过去开门,在她离开后米勒拿出了另一只牛皮纸袋。青长夜顺着他的意思打开,里面的照片令他愣了愣。
    全都是他。各种各样都有,有些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个动作。有他看报纸时和上网时的照片、也有他在院子里放空的时候、他和凯特一起试着做东方菜、他在米勒的学校里漫步, 最后一张是他回过头微微笑着凝望镜头那边的人,他对这张有印象,那天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一扭头就看见米勒在拍他。就算不认识他和米勒的人来看,单凭这些照片也能看出摄影师与模特的亲近,那个人透过镜头看他的眼睛很温柔。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和米勒生活了一个多月。
    “嘘。”凯特看着两个坐在一起的年轻人,她拉住了想要跑回去的爱丽丝:“我们先去厨房,我教你做昨天的千层面。”
    爱丽丝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阿夜,看这个。”米勒递给了他一张照片。男孩俊美的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笑容,就像他在干什么恶作剧。青长夜将目光转向米勒手中。照片里的人刚醒,脸上慵懒餍足的神色证明他才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黑色发丝将脸庞显得愈发白净,双唇红肿,隐约能看见脖颈的红痕。
    “……”青长夜收回眼,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你学坏了。”
    “我以为你会夸我长大了。”米勒笑笑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算是没经你同意拍的,如果你不开心我会烧了它们。”
    青长夜不否认也不拒绝,米勒的指尖燃起了火,男孩笑着说看真人比照片更好看。他一直这么体贴。他们都清楚米勒为这些照片费了多少心思,在指尖的火快触及到那些照片时,青长夜拍了拍他的手。意思是没关系。
    马德林皇家学院的夏末晚会同样有很多人拿着相机,一部分是学校从外面请来的专家,另一部分则是自己对摄影有兴趣的学生们,那个夜晚最后在青长夜脑子里留下了数不清的快门声。按照惯例,每一年的夏末晚会所有学生和老师都得到场,但爱德温显然在规矩之外,他是上一年冬日来马德林任教的,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参加夏末晚会。无论如何,女生们全部重新订制了高跟鞋,王很高,他的女伴得同样高挑。几个月前心理课上的吻让青长夜在马德林狠狠扬名了一次,不少人跑来他们的班级想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就是从那时起,青长夜隐约感觉班上的同学在孤立他。他只是个伯爵的私生子,在这些顶着尊贵姓氏的少爷小姐面前自然不够看。况且王在那以后再也没正眼看过青长夜,私生子想要以色侍人都做不到!王该感兴趣的应该是美如天仙的超级名模、或者身份高贵的世家小姐,他在他们眼里大概非常讨嫌。所以青长夜在夏末晚会上想找一个女伴着实有难度。
    他一个人去了夏末晚会。
    马德林学院历史悠久,历史上出过无数联邦重臣。曾有三位联邦王在马德林做过学生,内阁首相、枢机会议员……从马德林走出的学生们仿佛自带光环,装点自己的同时令母校生辉。这所贵族学院就像一块金牌,保证你将来能在政界畅通无阻。举行晚会的地点盈满了佳酿,琥珀色酒液于月下泛着微光,组合喷泉不断变幻水花样式。青长夜穿着纯黑的西装,他第一次庆幸自己不是女孩。如果一个女孩落在他现在的处境,无论盛装出席还是简衣陋裙都会引来嘲笑。因为校长的喜好,夏末晚会演奏的乐曲大多是风格欢快的爵士,偶尔有一两首慢节奏蓝调,非常适合跳舞。他一个人无所事事,耳机那端a噼里啪啦地瞎吹,他说儿子你寂寞吗,寂寞了让娜塔莎过来陪你跳舞啊,疯女人化个妆穿个高跟鞋还是可以见人的,光凭胸就可以取胜一片贵族小姐。青长夜知道a担心他因为被孤立不开心,可事实上他几乎无所谓,他不在乎这些人。他那时还不知正是因为他漠不关心的态度,心思敏感的贵族们才越发看他不爽。
    女孩们的裙摆落满了馥郁的桂花,旋转起来的晚礼服裙如一朵朵怒放的莲。青长夜喝得有点多,他去了洗手间。记忆就是从这里开始断片。不知道校长是不是故意的,离晚会场地最近的一个洗手间居然不分性别,他拧了拧门把,没有锁,青长夜不假思索撞了进去,里面传来一声咒骂。他看见了站着的爱德温,他旁边蹲着一名面目精致的少女,破门而入的青长夜悚然一惊。有什么喷在他的脚边,喷了不少,青长夜的鞋子溅了一些。
    爱德温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把少女猛地踹了出去,巨大的关门声在卫生间格外清晰。少女和青长夜互相对视一眼,前者突然脸色惨白地跑了出去,那样子就像卫生间里的不是一个手握大权的顶级高富帅,而是一头即将暴走的霸王龙。几分钟后,衣冠整洁的王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和青长夜同时在盥洗台边洗手。
    “教授,”青长夜打破了沉默:“早闻您的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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