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他当然不会对凌河动刀子,跟这人交手就是比划比划闹着玩,让这小孩服气认输了就行。凌河话音温婉,饱含深意:“严先生,我要是今天把你撩翻在地,从今往后你一切都听我的。”
严小刀:“……随你。”
凌河缓缓踱到教场开阔地的正中,特意将夹脚凉拖留在场边,光着一双修长的脚。而且,凌河脱掉了外衣,露出贴身的白色背心,肩膀和手臂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白色螺纹背心之下洇出胸口一片清晰的肉色。
梳辫的凌先生平时保守得很,小臂都不露,偶尔把自己剥这么干净,确是绝色之姿。眉如墨画,目若横波,身体完美,让严小刀产生片刻的心思恍惚。
凌河在沉默间起手做了个敬式,也没有罗里吧嗦的废话招呼,一条大长腿直捣黄龙劈了过来!
两人招式路数截然不同。这迥异的路数,不仅体现在平日举手投足的性情上,吃饭内容上,甚至打架都是这样,一土一洋。当然,凌河洋得自带几分妖气,严总土得也很帅,丝毫不掉价。
凌河劈上一腿严小刀迅速后撤,躲开那凌厉嚣张的一脚。
凌河迅速又是一腿,往他耳侧和肩膀位置袭来。
客厅内一阵风声鹤唳,楼梯上方的白色磨砂灯罩明明距离还远着,不可能被凌河的腿扫到,竟都吓得胆战心惊,丢了魂似的左摇右摆起来!
凌河腿法极快,带着志在必得的怒意,肩头腾起一片火星,今天就是要留住人。
严小刀抬胳膊挡开势大力沉的一腿,眼前不停盘旋飞舞的就是凌河泛白的脚底。凌河赤脚踹人但威风不减,小腿骨砸上严小刀前臂的外侧,让他暗暗吃惊,这小子饭吃得多,力气当真不小!
严小刀在躲闪腾挪之间,胸膛因呼吸急促而感到一阵阵气短。
他的脚已经好差不多了,自己心里有数,右脚虽说没有以前那么霸道好使,踢人可能差些,躲别人的黑脚以守代攻他还能撑得住。
凌河再一脚劈过来,严小刀是从这一时刻感到双腿发软,呼吸紧锣密鼓开始急促。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绝对不是他脚瘸。他的脚踝与小腿明明血脉肌肉相连,然而整个下半身都像要脱环儿,脱离了头脑意识的指挥,提不上这口气!好像是缺氧产生出的虚弱无力感,血液里含氧极度不足,在不停顿的运动战中终于逼近了那条临界线,整个身躯就如同泥牛入海、沉石入湖,让他周身突然虚脱无力!
凌河黑眉妙目的一张俊脸,突破一片模糊的水汽逼近了他,甚至不需要显露张牙舞爪的戾气,面孔仍然优雅,摆臂甩腿的身形游刃有余,一脚将严小刀逼到客厅死角。
这一脚严小刀要是再想躲开,就只能蹿上房顶抱住那只晃得心烦意乱的吊灯了。
这不可能的,他即便不带刀也不至于打输给凌河……
严小刀眼底划过一片仓促的震惊,光芒随即遭遇一击而碎。破釜沉舟力挽狂澜已是有心无力,他眼瞅着凌河最后这一脚摧枯拉朽荡气回肠,精准地踢中他耳侧,从耳垂撩到下颌!
一阵尖锐的痛感从面部胀起来,让他站立不住了,脚步踉跄往后仰去。
“啊……”苏小弟抢在毛仙姑前面爆出一声低呼,情不自禁捂住自己的下巴,又下意识地活动活动下颌骨,可是心疼坏了呦!
这样的场景,与当初在临湾码头上如此相似,简直像历史重演一般。懊恼与沮丧情绪争先恐后纷至沓来砸向严小刀。他随即就被凌先生眼疾手快捞住了后脑勺,两人几乎同时砸在地上,一个摞着另一个……
严小刀手脚毫无力气,因急火攻心而愈发头昏气短,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徒劳地眨了几下眼,驱散眼前一团发黑的影像,瞪着压他身上的凌河。
他嘴角喷出一口血沫,是臼齿磕破口腔黏膜导致的局部出血。
凌河以一腿膝盖着地,避免压坏了小刀受过伤的肋骨,却又以寝技的小技术牢牢扣住肘关节,就不准他起身,声音带有调戏的闲情逸致:“小刀,服了吗?我什么时候输过?”
严小刀喘息着质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凌河温存地抚摸他的脸,沉溺于带有占有欲望的钟情与满足:“小刀,你别怕,只是一种轻剂量的麻醉剂,会让你肌肉麻痹一段时间,过几个小时就好,你别做无谓的挣扎。”
麻醉剂只在他运功发力时才会触发生效,他只要一用力就会剧烈气喘,血液含氧量急剧下降。
严小刀简直怒不可遏:“你还跟我玩赖的?”
凌河毫无羞耻愧意:“两军交战,输就是输了。上兵伐谋,严大将军你管我怎么赢的你?”
严小刀的脑子像一部运转艰涩沉重的旧齿轮,奋力地沿着齿轮的辙印回想:“……那碗粥?”
凌河点头:“嗯。”
严小刀一句话被生生堵在喉咙里,凌河,你今天早上假作温情给我喝药喂粥的时候,就已经走一步提前想出三步,就想到我会提出离开,而你早有筹谋用这种方式将我留下。
相面观心技艺高超的凌河,仿佛轻而易举就读出他心中所想。凌河眸间闪过一丝自嘲,用眼神告诉他,是啊,严小刀,你凌晨管我要那把刀,我还有什么不明白?你放不下你干爹,就必然要辜负我。我强做欢笑给你煎药熬粥的时候,就知道你准备对不起我,你就一定要走!
严小刀放弃了挣扎,头缓缓向后仰去,躺在坚硬寒凉的地板上,对一个人又爱又恨的千般复杂情绪一股脑冲刷他的心。他这辈子永远斗不过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凌先生,每一仗都输得心服口服,实在无话可说。
凌河匍匐他身上,像一头优雅的大型猫科动物,蹭着他鼻尖上的小痣:“严先生,你答应了,从今往后一切都听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说吧,你今天想让我怎样?”
那碗粥是心机和筹谋,此时一番动作却绝非预谋,身躯相合的瞬间让凌河突然也神思恍惚。严小刀粗喘不断而且面目发红,被他压在身下的模样,激起他内心从未探索过的真实欲望,他不愿触及的某些隐伤。身体隐约发胀的感觉,以前也从来没有过。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间,凌河一把扯开严小刀汗衫的三枚扣子,抚摸他的后颈,嘴唇压上来,鼻息和胸口腾起的热浪分明昭示这人快要控制不住,意图不必明言,彼此心照不宣。
“你……”严小刀吃惊,耳廓蓦然通红,周围一圈看那热闹的纷纷将视线上调指向天花板,却又忍不住用眼角实施偷窥,剧情走向是怎么回事?
毛致秀低声喊了个口号:“集体队友,向右转,齐步走!”
口号喊完,没一个人动弹,一个个儿都很不要脸地戳成立定姿势,就差要摇旗呐喊喜大普奔了。苏哲小弟两颗眼球都烧起来,心情激越,呼吸急促地准备顶锅盖围观现场。
“凌河你……”严小刀脑子都快气炸了,手脚却被侵压得动弹不得,凌河这一副厚颜无耻与他争夺氧气的亲密姿势致使他更加头晕缺氧。他想要制止凌河这样疯狂的举动,因为凌河抬起他一条大腿压上来了,“……你混蛋。”
凌河的脸都在燃烧,眼角洇出一片迷人的红潮,就是一脸豁出去了今日与虎谋皮的决绝,霸道地压住他的腿,火热的喘息烫着他的耳廓:“小刀,我怎么样才能留住你?你说。”
凌河脑回路跟正常人就不一样,没有常人的避讳感与羞耻心,房帏之事都敢昭示给众人,从一张白纸掠过中间步骤直接大跃进到浪荡无耻。严小刀相信这人能做得出来。
严小刀眼底铁板一块的坚韧神情快要崩碎了,凌河一手熟练拆开他的裤腰皮带,逼他露出腹部一大片平坦光滑的肌肉,再往下一步将裤子扯到腹股沟。严小刀平生也是头一次在如此怒火中烧灵魂出窍的场面下,跟眼前人低声下气求和:“凌河你疯了吗!
“你住手,不成!
“凌河你住手……找个没人的地方。”
……
第八十二章 我是蛇蝎
严小刀说出那半句恳求的话, 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几乎临阵塌掉了, 却连伸脖子狠咬凌河一口都是有心无力,只能用满是怒意气焰的双眼生生地剐凌河的脸。
凌先生手皮不厚, 一向却是脸皮最厚。凌河怕他投掷过来的白眼珠子么, 坚不可摧的面皮直接将严小刀的白眼珠给弹回来。
凌河逼到严小刀向他低头服软了, 露出年轻人报复得逞后抑制不住的快意,嘴唇划出弧度, 放下了严小刀的腿, 当然不会真的当堂用强。
凌河一回头,背后那一群猫三狗四不怀好意的家伙, 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泄了气感到很失望, 齐齐“咳”地叹了一声。方才的旌旗招展现在是偃旗息鼓, 这回不必毛小队长再喊口令,众人一齐调转排头,一溜烟全部消失在客厅通往正门后门各条走廊的各个出口,头也不回, 将一地烂摊子丢给主子爷自行收拾……
凌河面容很俊, 眼波横流, 轻声道:“小刀,我抱你上楼去。”
周围人刚一散去,严小刀立刻找回了伸开膀子斗嘴掐架的气势,大老爷们的,还收拾不了未来媳妇了?今天竟然当外人面吃这么一个闷亏,着实丢脸, 严小刀沉声道:“凌先生,今天这事儿咱俩没完!”
凌河已经横抱起他,往楼上搬,冷笑道:“没完你又能把我怎样?”
严小刀早就不瘸了,已经缓过力气,浑身血脉里的热力忽然又回来了。
他一只手迅速抓住楼梯栏杆,试图翻身下地再战!
凌河毫不相让,撒手就要将人扔在楼梯上,逼得严小刀单脚落地在楼梯上站立不稳。凌河打架是极富有进取心的气势,霸道地攻上一掌,带着志在必得的寸劲,从楼梯至二楼卧室门口,这一路步步紧逼将严小刀逼进卧室。
也许今后的许多年中,他们会经常陷入这样的斗嘴和掐架,一路打进卧室。
这见鬼的麻醉剂……严小刀仰面倒在柔软的大床中央,怒气冲天地盯着再次压上来的混蛋。他视线里呈现一片云山雾罩似的模糊,两人动手后蒸腾起热浪和水汽,天花板上仿佛都洇出一片影影绰绰的水墨痕迹。
他是不发力就没事,但凡想要撸开袖子跟眼前人动武兼讲理,立时头部缺血肌肉缺氧,浑身骨节松脱完全使不上力,上身和下半身之间好像找不着腰部的存在感。动武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讲道理他都感到言塞口拙,怒不可遏的时候唯一就想糊对方一脸血!
凌河就盘腿坐在严小刀身旁,怔忡着坐了一会儿,是在强行压抑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这样的犹豫本身已经不符合他一贯任性而为的作风。
“小刀,我们在一起。”
“小刀,我们做。”
凌河声音平静,但绝不是要跟对手戏的伙伴商量,而是终于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感情盖戳定论,准备负这个责任。
严小刀低声道:“凌河你先下去!你给我口水喝,咱俩谈谈。”
凌河福至心灵地吻住小刀的嘴,渡了点儿口水进去,吻得对方彻底没了脾气。他然后伸长了身躯压上小刀,用蜻蜓点水的矜持方式,吻他最痴迷的几处,比如鼻尖和锁骨。
他向来更推崇柏拉图式的完美的精神契合,常人仰视而不可及的。普通人沉迷的庸俗不堪的肉欲,人世间随处可撷,有什么稀罕?但是,当他每一次触到小刀的皮肤,火热的身躯和奔流跳凸的血脉都是活生生的,在他唇齿之间颤动、游走。那样的滋味美不胜收,妙不可言,满足感无法用语言形容,以至于蜻蜓点水很快化作覆盖成片、细密如织的热吻,浅尝辄止迅速变成深入浅出、一步步沦陷……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严小刀这个男人面前就是如此不堪一击,这些年得以安身立命的孤高冷傲的标签,在严小刀面前就是一层纸糊的可笑的伪装,撕开外表之后,骨子里竟也不过是普通男子最俗不可耐的人欲。
“小刀,我想要你,我们做。”
凌河喃喃地,在脑子彻底烧糊之前陷入无法自拔的深吻,眼神失焦之后是一片水汪汪的流泻四溢的深情。这样的事,他夜深人静在洗手间里独自脑补过无数种场面。
严小刀是真没料到今日的无妄之灾,竟然被这小子挥师而上压在床上,面临如此丧权辱国的境地。大清都亡了,临湾当年那些租借地都已经归还回来,他今日却好像有一种遭人攻城略地丧失了城池的憋屈与无奈。凌河今天或许就是有意报复、要绝他后路,他也并不怀疑凌河从始至终对他的情有独钟,但是某些众所周知的陈词滥调和迂腐观念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让他对眼前将要发生的情形有片刻的难以接受,即便是面对凌河。
这样的迂腐和顽固,细细地琢磨其实十分可笑,此时压在他胸口的凌先生,是与他一样强壮有力血性方刚的男人,一丁点弱势气质都没有。
严小刀在几无反抗之力的情势下看着自己的衣服四分五裂四散奔逃,大片肌肤骤然相合让房内空气都燃烧起来,火势蔓延已无法挽救……
他试图驳斥对方无耻的趁火打劫行为,随即就被凌河将了一军:“我的衣服,都是我的,就不给你穿,有本事你穿回自己的衣服?”
严小刀掀不翻对方,只能讲条件:“不成,要来也是我来。”
凌河一双凤眼燃烧出翠色:“你说了算吗?”
严小刀暴怒:“凌河你敢!”
凌河答得干脆:“我敢,我绝不放你离开。”
严小刀身上最后一块衣物从胯骨被扯掉,自脚踝脱出,被丢到床下。凌河身上的衣料毫无顾忌地摩擦他的皮肤,油然生出羞耻感。这简直也像一报还一报,以前他严小刀找红颜知己们过夜,总是被对方抱怨:严先生,你怎么上了床都不脱衣服呢?
严小刀突然叹了口气,方才吓唬人的严辞厉色一扫而空,显出本来的性情,轻声说:“小河,这样能让你宽心、放心、开心些吗?”
凌河愣了一下,脚下的黑色浮冰骤然被一股温暖的水流裹住,却是因钟情和感动而发抖,只是刹不住车了。
凌河吻住小刀的鼻尖,深刻检讨出四个字:“我是蛇蝎。”
……
严小刀向后仰过去,自己都感到一阵口是心非的彷徨。这事他难道不愿意么?是谁每天晨昏之间午夜梦回之际不停在脑海里勾勒着凌先生年轻健康的身体,幻想着有一日能将这个妙人拥入怀中?是谁从一开始就对凌先生钟爱有加无法自拔,甚至半夜跑去强吻触了对方的逆鳞?
他一直都愿意的,只是今日这上下攻守的形势出乎他意料,让他在寄人篱下之际出于尊严一时难以接受。凌河就是在一片一片剥他身上的逆鳞,把他也剥出了原形……
凌河罩上严小刀的嘴唇,陷入耐力拉锯一般长久不歇的舌吻。淡淡的血腥气潜入两人的唾液和鼻息。凌河全不在意,以舌尖细腻地舔舐,特意在被牙齿磕破的边缘部位磨蹭了很久,让小刀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让甜美的触感占据两人全部意识。
师傅教授得好,如今徒弟早就可以出师自立门派。以前是没有练习的对象,如今终于有了,由主观能动性和客观行动力双倍加持的凌先生,天资聪颖还有什么学不会的?凌河搂过小刀的后颈,紧箍着怀中美好的人,一口吸干氧气,逼着对方在粗喘时口唇被迫张开……凌河疯狂吸吮小刀的上唇,将自己的下唇落入对方口中,深吻也像一场明争暗斗,剑拔弩张,手肘和膝盖并用的互相压制让两人各处关节都暗暗发白……
凌河眼角上猝然升起一片绯红,试图将严小刀翻过来,脸朝下。
严小刀瞪着他:“有本事你看着我做,你别躲。”
凌河也没打算躲。
两人就面对着面,四目相持,视线流连交汇。凌河将严小刀两条结实的腿拉起来蜷到胸前。甚至都不必做什么,只要看到严小刀这样硬朗性感的男人被压在身下,端详着这张英俊的脸微蹙着眉头却动弹不得,眼前就是一席足以满足饕餮之欲的美味珍馐。
两人都默不作声,只是偶尔含蓄的喘息昭示着房里发生的一段缱绻的奇情绝恋。
严小刀是连一声喘息都吝啬让凌河听到,用坚拒的视线固守他的底线,坚决要把一切痛感压抑在面皮之下,不能哼哼。
而凌河试图固守的底线更为奇葩。他刻意调开视线,拒绝端详小刀下半身已经被他调动出精力的部位,对于男人身体呈现出的强壮雄伟的发情状态冷淡地视而不见,反而全副专注力都痴迷在严小刀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