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奥德莉的声音被爆炸造成的巨响吞噬。烟硝、粉尘、尖叫和哭泣，在落下的钢筋水泥碎块、和强大气流震裂的玻璃碎片中，奥德莉全然忘了克拉克是钢铁之躯，慌忙转身、想跑回法院内，却被热气流与火光逼退。
    「证据呢？」卢瑟微笑着问，站在奥德莉背后，「没有证据是不能说话的，肯特夫人。」
    奥德莉扭头，愤恨地瞪着卢瑟，双手握拳。「那些人是无辜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卢瑟反问，笑容不改，「圣经上说，如果你们之中谁没有罪，就能用石头打她。所有人都离开了，亲爱的。」
    奥德莉深呼吸，警告自己必须冷静。她不能揍卢瑟，那是伤害罪，可以被判刑。就像卢瑟说的，对，她缺乏直接有力、重点是能拿出台面上说的证据，所以去他光头的，她就是不能对卢瑟怎样。
    「那就是为什么你还能站在这儿、跟我说些蠢话，而没有被克拉克直接在某个夜里一掌掐死的原因。」奥德莉答，站在上方台阶，昂首怒视卢瑟，「他不是上帝的儿子，但他有和祂相似的样子。而你，内心嫉妒满溢的恶魔，在我忍不住扭断你的头之前，你就会下地狱去。」
    这场爆炸造成严重伤亡。
    每一个电视台都在做追踪报导，死伤人数不断上修。
    每当一位新的伤员、新的尸体被抬出，奥德莉的心就多往下沉一分。
    她终于搞懂卢瑟要的是什么；他要让全世界相信超人是恶魔，他要让超人行经之处、满目疮痍、尸横遍野，让超人成为瘟神，让所有人帮助他伤害超人，伤害这个无数次拯救过地球的英雄。
    卢瑟要让整个世界与超人对立。
    往好处想，这似乎证明了卢瑟无法独自打败超人；往坏处想，卢瑟比谁都更擅长操弄舆论、操弄政治和媒体。更令人愤怒的是，在这时候，奥德莉不能对卢瑟怎样，除非她有更多的证据。
    怀特夫妇都活下来了。爆炸中，怀特保护露易丝受重伤，露易丝是手臂双腿上多处擦伤、撕裂伤、灼伤，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克拉克帮忙医护人员拯救伤员。奥德莉被带到安全处，无法接近克拉克，只能从远处焦急地注视克拉克。
    起先，克拉克很难过、很痛苦。接着，他环顾四周，更多的伤员、更多的反对声浪、更多的排斥目光，这些都让他濒临崩溃。
    他看着奥德莉。他知道奥德莉很担心他。但是他做不到。他真的……真的做不到。
    再也承受不住，克拉克蓦然起身，飞离现场。
    奥德莉看着克拉克，看着他别过目光、看着他起飞。她的内心盈满恐慌、悲痛、和愤怒。莱克斯卢瑟不能这样欺负她爱的人，他怎么能这么做？是谁给他的胆子？她会反抗。她马上就反抗给卢瑟看。证明她不好惹，而他又是如何犯了生命中最错误的错误。
    心知克拉克不会马上响应她、也不想任何人在此时接近，奥德莉决定，尽管她不能在克拉克身旁安慰他，但，她能为他做其他事。
    奥德莉跳下单架。「不，没事，我很好，我可以自己离开。」她阻止医护人员的关切，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是我，托尼。相信你也看到新闻……告诉你一个不太妙的消息，你可以在我做完这件事后开除我，不过，抱歉，我要让你的新闻报社用整个版面、整天的时间，去报导超人被污蔑的真相。听到留言后，不用打给我，因为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这件事。」
    「就算不能让卢瑟下地狱，我也要让他进监狱。」
    好，现在卢瑟彻底惹毛奥德莉了——这是娜塔莎接到奥德莉电话后的第一个想法。
    那个莱克斯·卢瑟是哪里有毛病，脑子吗？这是娜塔莎的第二个想法。
    总之，娜塔莎只想告诉对方，没有查清楚对手底细不是他的错，但，没查清楚还决定招惹对方，就是智商的问题了。
    「我会马上回去。」娜塔莎告诉奥德莉，在电话中。她会为了她唯一的女儿提早结束任务；并且，在明天来临前、回到纽约并获得所有奥德莉会需要的情报，对黑寡妇而言绝非难事。
    第63章 霸道女总；过去未来，真相大白
    娜塔莎走上坤式机, 接起第二通电话。是托尼。
    『你看到新闻了？』托尼劈头就说, 『你能想像吗？她威胁我让她用整个星球传媒去赌。我能不答应？这太过份了，她把我们多年交情都放到哪里去, 难怪大家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娜塔莎翻了个白眼，反正托尼看不到，看到也无所谓, 「所以？你没有帮她入侵卢瑟的资料库？」
    『当然没有。我怎么能那么做？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国民。』
    「是喔。那网路上开始流出的莱克斯集团内部资料是谁的杰作？」
    『那个……那个绝对不是我。贾维斯, 我说过你不可以这么做。』
    话筒那端传来贾维斯语气平板中带着无言无辜的反驳。娜塔莎笑出来。机上其他队员因此多看她一眼。
    『我只是好奇。谁不好奇呢？莱克斯集团的经费核销项目实在太有趣。让我瞧瞧他们都赚了什么钱。嘿！他的客户是我以前的客户！真巧, 我跟他应该能有共通话题。或许我能问问他, 把大范围杀伤性生化武器贩售给中东地区还有海盗是什么感觉。』顿了顿，托尼备注一句, 『公开。』
    现在娜塔莎确定, 托尼是一边坐在电脑前、轻松地入侵莱克斯集团电脑, 决定哪些资料上传网路, 一边夹着手机和她通话。
    『我快你一步。就连莱克斯集团的防火墙也挡不住我, 耶。』
    娜塔莎不以为然，「我猜, 你可能还没收到詹姆斯的照片。刚才怕他发了个自拍, 在群组。」
    『什么自拍。让我瞧瞧……噢。』
    电话另一端，托尼沉默几秒，爆出脏话。『这不公平。史蒂夫肯定有帮他！』
    「不, 没有。拜托，史蒂夫那么好认，他才不适合这种单枪匹马入侵某栋企业大楼、瘫痪他们的系统偷走所有氪石和任何有价值看对眼的收藏品这种事。」娜塔莎悠然道, 「最后那点你知我知，别告诉史蒂夫，不然他又要唸个不停。」
    『所以这种事就适合神出鬼没的冬兵？你真爱欺负你男人。』
    「实际上，詹姆斯是自愿。他一结束任务就去做了这件事。我比较倾向将此举定义为大男孩的恶作剧。」
    『我跟你说，见者有份。』
    「你也太急着分赃了史塔克。」
    『詹姆斯刚做了我最想做的事！难怪没人阻止我入侵系统，他们大概在忙着被詹姆斯揍，我发誓我绝对没料到这点。听说卢瑟在研究大恐龙之类的怪物，你们有搞到那玩意儿的基因样品吗？』
    闲聊到此为止。娜塔莎想，这才只是开始。她不认为卢瑟会就此罢手，她最担心的是奥德莉，奥德莉是他们所有人的弱点。既然卢瑟敢拿布兰登威胁奥德莉，那他也有可能拿奥德莉威胁他们。
    或许她该通知黛安娜？娜塔莎严肃地考虑。
    奥德莉独自等候克拉克直至深夜。
    她先把布兰登哄睡了，又安慰玛莎，才回到房内，坐在阳台上等克拉克回家。
    她有好多事想跟克拉克讲。她想抱着他、安慰他，她心疼他的受伤。但克拉克不知所蹤不接电话，奥德莉又不想请托尼或者查尔斯用定位的方式去找，只能默默地等。
    经历整天的惊吓、愤怒、恐慌、奔波等各种情绪外力折腾，奥德莉虚弱疲惫，照顾家人、同时还得时刻注意病房内、露易丝跟怀特的情况，他们是重要证人。
    奥德莉几乎要在躺椅上睡过去。直到她感觉温暖、熟悉的掌心，轻轻触碰她的脸。
    奥德莉睁开双眼。克拉克站在她身旁，俯身凝视她，情绪低落、自暴自弃，神色沮丧而失望。
    奥德莉站起身，一时竟有些犹豫该不该现在触碰克拉克。
    克拉克低垂着头，悲伤而安静。他看了眼奥德莉，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我没有看见，奥德莉。」
    奥德莉微微蹙眉，选择沉默聆听。
    「我就站在那儿，但我没有看见。」克拉克继续说，似是自言自语。
    显然，当然，克拉克会认为这场爆炸是他的过失；奥德莉想。这不是克拉克的错，但这句话无法安慰克拉克，甚至可能造成反效果。
    所以她说：「你说得对，这是我们的失误。」
    克拉克一时怔愣，错愕地蹙眉看着奥德莉。「我们？」
    奥德莉平静地望着克拉克。「我猜到轮椅内可能有炸药，但我没有成功阻止。更糟糕的是，我们明明怀疑这场□□大会是针对你的陷阱，你仍然选择赴约。我们大错特错。」
    克拉克愣着，用茫然、困惑、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奥德莉，可能因为没想到奥德莉的反应不是安慰他，反而是冷静地指出他最自责的关键。
    「但……但这不是你的错。」克拉克喃喃。
    「不是吗？」奥德莉反问，「我是最早猜到轮椅有问题的人。」
    而且，关于这点，网路上已经闹开了，现场有生还者指出在开庭前、看见她坚持要安检人员检查轮椅，但对方不从，最后卢瑟将她带开。
    这会成为整起事件的另一个关键，只是碍于克拉克此时的状态，奥德莉想，她最好晚点再告诉他、她会因此被警方约谈，更多事情连带着曝光是迟早的事。
    克拉克语塞，沉默片刻，不悦地别过头。奥德莉知道，那是因为克拉克仍旧自责、情绪上无法接受她的理论。
    「事情不是这样。」克拉克说，略带不满且坚持，「是我没有看见。我根本没去看，奥德莉。恐怕就是因为我没有去看。一直以来，我照着死去父亲的想法行动，觉得我是来这里行善。」
    「超人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一个堪萨斯农夫的梦。」
    奥德莉风平浪静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
    好，所以现在克拉克是准备否定自我就是了。奥德莉皱着眉想，脑海中高速转动、猜测克拉克可能的想法。
    首先，克拉克会感觉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使命感督促他承担所有责任，现实却是他对悲剧无能为力，这使他失去信心。群众的否定，被诬陷的痛苦，还要承受自己拼命保护的、深爱的地球人类的集体排挤。
    是了；克拉克当然会说，超人从来都不存在。
    奥德莉定定望着克拉克，面无表情而严肃。她明白此时克拉克需要的不是安慰，是独处和宁静。学会如何与自己、回和自己的孤独和平共处是很重要的，因为孤独会带来软弱，带来沮丧，甚至带来疯狂。
    从克拉克眼中，奥德莉能看见，他想远离一切，远离地球。
    如果克拉克真的选择离开地球，抛下一切，奥德莉不会责怪他。他不欠人类任何事。而她会庆幸从未对克拉克说过布兰登的身世。
    奥德莉视线低垂，心底叹气。她不是想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告诉克拉克这些事。但她没办法了。希望这能让克拉克找回一些信心。她总得试试看，把所有她能做的事都做到、做好。
    看上去克拉克是想离开这片阳台了。而奥德莉不会就这样放他离去。
    「你一定听过这个故事。」奥德莉说，蓦然昂首，像是在朗诵一本书，用淡然、但是过快的语调，平铺直叙，「小时候我被生下我的男人.性.侵，应该有上百次，通常是用手指。这发生在我六岁到九岁，我不确定如果我母亲没那么早死、他还会不会这样，但我相信，在他骨子深处，他就是那样一个会拿皮带抽一个六岁小女孩的疯子。」
    克拉克愣住了。确切地说，他是影片被定格那样地呆呆看着奥德莉。
    奥德莉只是面无表情。她就要克拉克这个脑袋一片空白的反应。「想不起来吗？没关系，我继续。到现在我都能想起那种感觉，我知道如何去恨一个人，那种无能为力、和蔓延整个宇宙的厌恶与恐惧。直到有天上帝听见我的祷告，派了某个自称是美国队长的奇怪高中生来拯救我。他给我他的法兰绒外套、一些零钱和几块饼干，把我送到两个镇外的警局。」
    说到这，奥德莉昂首，挑眉，定定望着克拉克。
    「那是我。」她说，神色倨傲而坚毅，「而我相信，当年救我的那个高中男生做这件事前根本没有考虑。他只是做他认为对的事情。」
    第64章 娇俏大超；女主角就，是会被抓
    她说, 她相信, 他只是在做对的事情。
    庞大的情绪远超出克拉克所能负荷。他盯着地面，拒绝相信奥德莉的相信。此时的他不想被任何人安慰。他只想远离地球。
    「你也说了。那只是他以为而已。」克拉克抿唇, 最后看了奥德莉一眼，骤然掉头、起身离去。
    奥德莉望着克拉克的背影，那道身影转瞬消失于夜幕里。奥德莉深呼吸, 扶着躺椅边缘, 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