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目视林阿宝匆忙背影,谢安无奈却也没辙。没开窍之前他盼着对方开窍,可现在开窍了吧,却又回到最先的避之为恐不及,晓是谢安再势在必得心中有数,此时也不免患得患失。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林朗、林朔:笨蛋哥哥又软又萌易推倒。心塞!
谢安:我心甚喜!
第41章 林小郎君
林阿宝拜师仪式说不上奢侈, 但整个仪式都非常隆重,再加上参与观礼的不是名士就是雅士, 当场有感而发赋诗一首,有挥墨临场书写墨宝的, 等等雅事传出去也是让人津津乐道的佳事一桩。
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 还是林阿宝把这一盛事用鬼斧神工般的简笔画记录到画纸上。自此,林阿宝才名再次盛传全城!
但旁人不知道的是,才名盛传全城的林小郎君被不请自来的某人给堵在自家书房了!
窘的恨不得挖洞埋了自己的林阿宝,恨不得把门房吊起来打!其实门房也是挺无辜的,撑家夫人都眼只眼闭只眼了, 他就一微不足道连戏份都没的门房能怎么办?他能拦着人不给进门吗?不能吧!
“小郎君避而不见,安石便只能出此下策了。”龙章凤姿的谢安也想不到自己会有特意堵人的这天。但他再不来,心悦的小郎君怕不是要飞了。
其实他担心的有点多余, 上辈子就傻这辈子只有更傻的林阿宝飞不起来的。避而不见只是没想清楚,毕竟前辈子十几年加这辈子十几年, 从没想过这种事却突然来个这么猛的, 一时半伙能想清楚才怪。
钟灵毓秀的小郎君脸上染上曾未有的愁绪, 谢安心软不已,临到口的话就改成了别的。“此次不请自来安石并无它意, 是与小郎君说一声。明日圣驾便要起程去西郊别宫避暑, 我需随驾, 为期有二十三天。”
四舍五入就是一个月。
“西郊别宫在哪?”
见林阿宝愿理自己,谢安生恐吓着人,尽量无害道:“从建康西城出发, 大约百三十里。”
百三十里也就是六十多公里的样子,换现代公路跟动辄百码的汽车,来回都不要一个小时,但这里是东晋,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马匹,路是灰尘满天的露天泥土路,快马疾行来回都要好几个时辰。而圣驾出行必是仪仗众大,还有随行官员,路上走走停停,这四舍五入一个月就是满满一个月,半点不带含糊的。
按理一个月不见林阿宝心想应该是高兴的,可他发现心里半点都不高兴,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胸口,莫名的还有点委屈。可他自己都不知道委屈什么,就是觉的委屈,想生气,想摔东西,也想撵人!
“来人!送客!”
然后谢安就被林阿宝给撵出门去了。
可把人撵走之后,林阿宝心里更堵了,更生气了,更想摔东西了,看着眼前练的大字,拿笔一顿糊了,字帖被糊烂了都不算,还一顿手撕稀八烂这才觉着舒畅了点。
闻讯赶来的纪夫人瞧了,却又是默默的退了去。有些事,别人说的再好也不能算数,非得自己想清楚了才算。
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两日后,林阿宝寻上纪夫人。纪夫人见其扭捏神态哪有不清楚的,挥手让周边伺候的都退下,真切问:“想清楚了?”
林阿宝颇为不好意思:“想清楚了。”细想起来这阵子苦恼其实也挺矫情的。
“想清楚了便好。娘也可放心了。”
事情即已定下,纪夫人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招来管家吩咐道:“庄子里新下的鲜藕,挑一筐品相好的送去谢府。”
管家应是,躬身问:“可要传什么话?”
“不用。只管送去便是。”
收到鲜藕,阮夫人立时喜知颜开,谢奕就不懂了,问:“不过就是一筐鲜藕,夫人何至如此高兴?”
“你懂什么!”阮夫人白他眼,见自家老爷实在不懂,笑问:“老爷想想,有什么词是以藕为寓意的?”
谢奕想了下:“藕断丝连?”
“老爷是想跟谁藕断丝连呢?”
阮夫人视线凉凉开口,谢奕求生欲是很强的,反驳道:“明明是夫人问起我才说的,怎么又怪我身上了?夫人要这么牵强附会,今儿这话没法说了。”
自家夫君什么模样,阮夫人几十年夫妻还是知道的,卟噗声笑:“成了成了,我不过就一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老爷再好好想想。”
谢奕实在想不出来了。阮夫人笑白他眼,揭晓迷底:“是佳偶天成。‘藕’字取其谐音之意。”
“明明就不是一个字,夫人这不是存心误导我么?”谢奕抱怨说完,看自家夫人那翻到天的白眼,回神一想:“这是林府送来的,‘佳偶天成’,这是同意结契了?!”
“老爷可算是明白了。”阮夫人看谢奕简直就是看智障眼神,这么明显的事既然还需提点才想通,没被朝上政敌扒皮抽骨当真是祖上积德!想到这里阮夫人眼露出两分嫌弃,招来管事:“把这筐鲜藕挑一些快马给三爷送去。就说林府送的。”
管家躬身应是,自去安排了,到是谢奕对自家夫人嫌弃眼神很不服气,怼道:“我猜不出来,难道三弟就能猜出来不成?”
“这点我还真不怀疑。”嫁进谢府几十年,阮夫人对几位叔伯兄弟这点还是清楚的,旁人不确定能不能猜出来,但谢安石绝对可以。
事实的确如此。谢府派出的快马奔驶好几个时辰,赶在日落时分把鲜藕送到,派去的人一说是林府送来的,谢安顿时福灵心至有点坐不住了,可临近门看远处山峦起浮,顿时有点心塞之感。
小没良心的就是磨人,非拖两天才答应,如今才到西郊别宫又如何离开?一想到要在这呆一个月,谢安便觉渡日如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建康去才好,定要好好问一问那小没良心的,何苦如此折腾于他?
“来人!备纸笔不、备礼盒。”
可怜快马奔来的仆人还没休息好,便又跨马而上疾行往建康而去。是以翌日一早,林阿宝才起床便见桌上放着的三个雕花木盒,盒子巴掌大小,拿在手上极轻,林阿宝好奇凑近耳边摇了摇。
“这是什么?阿娘新送来的?”
菊华曲膝回了:“是夫人让送来的,说是昨儿鲜藕的回礼。”
“鲜藕的回礼给阿娘送过去就是,怎么就送到我这来了?”
“说是谢府指明送给小郎君的。”
指明送给他的?林阿宝好奇打开,却见精致木盒里却是一圈藤本植物,丑模丑样的,另外两个也是,不是杂草就是带点枯黄的草叶子。林阿宝莫名其妙嘟嚷:“用这么漂亮的盒子装杂草,这是谁闲的逗我玩呢?!亏我还以为一早上就收到礼物正高兴呢!没想到是一把草!”说到这里林阿宝一脸可气可气的模样。
闻声,携手前来看儿子的夫妻俩顿时神情复杂了。
纪夫人抚额,林遵文却是干咳声应道:“就是。谁无聊成这样给你送些杂草,阿宝,让人丢了可好?”
林阿宝就要点头,看盒子挺精致的,大有把杂草掏出来丢了留下盒子的意思。
“可别!”纪夫人横眼夫君,示意林阿宝看盒子里的东西,诱导道:“阿宝再仔细瞧瞧可认得这些杂、绿植?”
“不就是草么?”
林阿宝理直气壮的模样让纪夫人简直了,旁边菊华却是小声提醒:“小郎君,这三样分别是葛、萧、艾,因为节季不同,有些是晒干的。”
“葛、萧、艾?”林阿宝拿着东西,怎么瞧都是是一团杂草的样子,还能当仙草用不成?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就这么问了。菊华却是扯扯嘴角,说什么都不会提醒了。
一旁林遵文憋笑憋的不行,他到真想谢安石在场,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谢安石会不会气的吐血不知道,纪夫人到是郁结的想吐血了,没好气戳他:“要你多读读《诗经》你不听,被旁人知道看不笑破肚皮。”见傻儿子实在没听明白,纪夫人只得明说:“《诗经·采葛》怎么唱的?”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难为谢安有这心思,也难为他在这节气把三样东西找齐了。
听明白意思林阿宝顿时脸色爆红,以后谁说古人矜持他跟谁急!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林朗、林朔:撩骚既然输给古人,笨蛋哥哥你还能更蠢点么?!
谢安:承让。
第42章 林小郎君
在圣驾去西效避暑几日后, 太学出于对学子爱护考量,也放了假期,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二十六天左右, 避开了最酷热的这段时间, 也算人性化。
这二十六天就相当于现代的暑假,热的恨不得吐出舌头散热,普通百姓中每天中暑的不知凡己,便对世家豪门来说,热不过是多放些冰块就是, 实在受不住还有避暑山庄这项奢侈选项。
而陈郡谢氏自是不差这等奢侈选项的。而今年谢府的避暑山庄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小郎君,到了。”
若大马车内放着的冰块早就溶成了水,被马车一路颠簸只剩半盆, 谢玄掀了小半边帘子探出身来,小声问随马车伺候的平安:“阿宝晚上可是热的睡不好?送到府上的冰块不够用?”
闻言, 平安捂嘴笑回:“冰块足足够用的。是小郎君昨儿没睡好。”隔壁山头就是西效别宫, 当然睡不好了。
明白其中意思, 谢玄也是闷笑不已,招手管事吩咐道:“让下人搬东西的声音轻些。别吵着贵客休息。”管事应声正要去吩咐, 到没想马车内林阿宝已经醒了, 谢玄笑了笑, 冲管家颔首:“贵客即已醒了便让下人快些吧,这日头太晒,小心中了暑。”
“是。”
管事应声自去忙, 林阿宝揉着眼睛探出头,立时就被马车外的温度晒到怀疑人生。平安忙不迭打开伞,小心护着林阿宝进到山庄内。
谢玄后脚跟了上来,吩咐管事道:“带贵客先去憩息,上壶凉茶,冰块备足了。”
先两天阮夫人就派人来说了的,管事自是不敢待慢,小跑步在前头领路,送到小院子又是细心又细心的嘱咐了伺候的丫环们一遍,这才转身去忙旁的了。
受到最上等贵宾对待的林阿宝反不好意,被满屋子盯着就跟他是个瓷娃娃似的,全身不得劲。忍到洗完脸手,冲平定一使眼色。
平安哪有不知自家小郎君意思的,咳嗽声引起一众注意,道:“都自去忙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等人鱼贯离开,林阿宝这才松了口气,闷头灌了两口凉丝丝的凉茶这才感觉活过来了,并招手平安:“这凉茶好好喝,平安你也过来试试。”
平安笑着应是,喝完把碗收好见有人送来瓜果,忙去屋外接了,但没想差点跟急行而来的人撞个正着。
“嘘。”算好时间原本该在马车到时接人,但慢了一步的谢安竖起手指示意平安噤声,接过他手上瓜果,挥手示意他离开。
平安一脸木然。很好,他刚才赶别人,现在轮到别人来赶他了!现世报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可平安敢不走吗?他是不敢的。只得乖乖交过手上瓜果盘,行礼退去。
清俊闲雅的君子楷模端着与他气质不和的瓜果盘子跨进屋内,打眼看去只见林阿宝已经不出意外的埋进那堆特意为他准备的字画里面了。
对于喜爱画画的人来说什么最幸福?当然是被一堆名画包围了。林阿宝眼睛放亮,这摸摸那摸摸,都不知先看哪幅才好,最终选中一幅正要打开时,后边传来气质卓尔的声音。
“那是前朝大师的《见薇图》。”
林阿宝吓的抱住画又惊又惧:“你怎么在这?!”
“这是谢府避暑山庄,我怎么不能在这?”
话毕已咫尺在前,林阿宝耳朵尖红透简直不敢直视谢安眼神,抱着画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可退后才发现后面是书架,根本已退无可退,而两面出口已被谢安双臂锁死,鼻息间满是谢安身上清幽的淡淡青草香气,林阿宝吓的抱住画挡脸,闭眼喊道。
“我阿爹说了我现在年纪还小,你不能乱来!”
原本存着逗弄心思,报一报小没良心害他日思夜想的谢安卟一声笑出声。当然,亲近自然是想亲近的,但心上人还小这点他自也清楚,再则两家虽已说开结契也是板上钉钉一事,但毕竟还没过庚书,自不会在这时候占人便宜。就算过了庚书,冲小郎君还小这点,他也不准许自己做出猛浪之事。
知道自己被耍的林阿宝顿时气成包子脸,气的拿脚一踹,趁人呼痛之时从边隙钻了出去。
守在屋檐外等着伺候的人面面相觑,平安尬笑建议道:“要不,我们再走远些?”
主子的墙角什么的还是不听为妙,伺候的仆人自是应了的,纷纷走远了些。
屋内林阿宝越想越气不过,冲上来拿画当武器冲着谢安一顿抽,嘴里还气不过骂:“我让你耍我!让你耍我!老子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呀!”
谢安是又无奈又好笑,任其抽了几下,仗着身高手长夺了画,干脆认错道:“我道歉,小郎君饶我这次可好?嗯?”最后这个‘嗯’字就跟胸腔发声似的,震的林阿宝耳朵直痒,忍着揉耳朵的冲动,林阿宝一脸凶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