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节
男席这边儿,数苏明堂与杜淼官职最高,故而一左一右伴在首辅大人身边。饮酒时,谢正卿痛快的一口饮尽,余光瞥见苏明堂还在小口慢饮着,这才趁机转过头去悄悄看上一眼苏妁。在苏明堂将酒盏放下时,谢正卿的目光业已收回。他与苏明堂既有君臣之意,又有翁婿之感,不管凭着哪个身份,他都不便在苏明堂面前放任这些小动作。
在杜淼父子连着向谢正卿敬过三杯酒后,谢正卿有些不悦了,指了指一边的苏明远,“杜大人,这才是你的亲家,要好好敬你亲家几杯才是。”
杜淼点头称是,忙将第四杯酒敬向苏明远,苏明远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躬着身子去饮杯中酒。
这谦卑之态落在旁人眼里虽不是个滋味儿,却也没人好说什么,苏博清则忙起身按下苏明远,笑道:“二叔,站着饮酒不作数的,坐着饮便好。”
看苏博清这般会来事儿,谢正卿又想起他随着苏明堂赴章洲赈灾立下的功劳,转头对着苏明堂道:“苏大人,你的这位侄儿可堪重用,既然眼下已将他安排进督察院,苏大人便费心多带带。”
苏明堂连连应声,苏博清也起身谢恩,旁边一直不敢说话的苏明山见首辅大人这般用心的提拔自己儿子,也赶忙起身敬酒谢恩。
这时谢正卿想起苏明山是在郎溪开布庄的,便问道:“既然两位兄弟皆已在戊京落下户,儿子也在京城任了职,为何不干脆将布庄开来京城?”
闻此言,苏明山吓的嘴都瓢了!他没想到堂堂当朝首辅,民间所传专横跋扈独断朝堂的一个人,竟和颜悦色的关心起他的布庄生计来!
苏明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苏博清便代父亲回道:“大人,其实微臣也正有此意。如今微臣业已有了俸禄,便想着等攒下些银子了,便劝父亲将老家的店面卖出去,来京城闹市买一间店面,将苏记布庄生意发扬光大。”
“这是好事!”苏明堂一听侄儿的话,便觉这也算对苏家祖辈所传基业的一种报效,当即便许诺道:“既然大哥有心发扬苏家基业,我愿出一份力。”
见三弟都表了态,苏明远也不好落下,便跟随道:“大哥,咱们兄弟三人数我最无用,不过为了苏记,我也愿尽自己所能!”
“二弟三弟……”苏明山感动至极,可看看在座的人,他又不知话应如何说,最终化为一杯酒痛饮了。
这时谢正卿笑着道:“此事倒无需这般麻烦。此前朝廷清腐时罚没了多处商铺,大部分都转手充现了,杨楼街却有一间商铺因着地契问题充不了现,一时也派不上别的用场。你倒可以先经营着试试,若是不成还回来便是。若是得利了,倒可以为朝廷交一份租子。”
一听是杨楼街,苏博清顿时眼亮心明!作为戊京最繁华的街市,便是身家再高也一铺难求!人们都说随便捧一捧黄土摆进去,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苏博清忙带着父亲谢恩。
见男宾那席聊得如此热闹,女眷们这边也越聊越起劲儿。杜夫人心知老爷正拼力讨好谢首辅,她便也尽量与苏妁热络上几句,毕竟这未来是谢首辅的枕边人,一句顶旁人十句。
其实杜夫人本也对苏妁没什么心结,杜晗昱毕竟只是个外室所出,杜夫人原本就看他不惯,又怎会计较是谁害了他?说起来非但不记恨,反倒还有些感激苏妁,毕竟是让她眼皮子底下干净了许多。
苏婵在一旁听着自家婆婆对苏妁各种热络,心底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原本一个月未见苏妁,每每看到那些玛瑙珠子还生出些想念,可这会儿却是什么好也不念了。她只赌着气的夹菜,饮酒。
这时丫鬟来上汤,因着另一侧全是长辈不好搅扰,便选择从苏婵苏妁这侧递上桌。正巧丫鬟往前递着汤,苏婵端着一杯酒抬胳膊,一下便撞在了一起!
那滚烫的热汤洒了苏婵一胳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晚了40分钟。。。
第158章
“啊!”苏婵本能的一声尖叫, 顿时将正堂内两桌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来。
柳氏等人急着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女儿身后:“快, 快把袖襕掀起来!”边说着,柳氏就伸手去帮苏婵撩袖子, 生怕那已被滚烫参汤浇浸过的厚实布料将皮肤烫得更重。
苏婵虽疼的紧皱着眉头, 却还是一把推开柳氏:“娘, 这是大庭广众!”
“那回房, 快回房!”柳氏又急着上前去搀苏婵,可苏婵依旧别扭着不依。她此时心中顾虑的是这么狼狈的出去,堂外众亲威都将看她的笑话。
见苏婵表情极为痛苦,痛吟连连, 苏妁便吩咐那丫鬟道:“快拿两条干巾来,先将手臂包住, 与衣衫隔开!”
丫鬟转头就从小柜子上取了两条干巾回来,掀开苏婵的袖子时,小丫鬟的手也被滚烫的衣物烫的缩了一下。既而还是强忍着, 硬将干巾塞进袖子里,将衣衫与苏婵的肌肤隔离开。
这时苏婵的脸上才稍微缓和了些, 便说道:“娘,您陪大家继续用饭,婵儿回房里涂点药换身衣裳便回来。”
“好……好。”柳氏原是不放心想跟着一同去, 可看苏婵好似一直在排斥她,便只好应下,嘱托丫鬟好生陪着。
“妁儿, 你房里不是有好的烫伤药?快去给婵儿拿点来。”桐氏走到苏妁身边小声吩咐了句。
苏妁点点头,起身离开。
上回她去冀洲寻父的路上遭遇雇佣军,受了些擦伤。回来后谢正卿派御医给她好好瞧了一番,又让御医配了一套寻常会用到的急救药匣子给她。里面的药自然都是宫里最好的。
苏妁匆匆取回了烫伤药膏,径直往苏婵的屋里去。因着心急,也未顾得上叩门,跑到门外一推便闯了进去。
先前被柳氏吩咐来伺候苏婵的那个小丫鬟,早已被苏婵赶了出去。是以苏妁进入时只见苏婵一人在屋,她刚将外衫脱了下来,只余里面一件淡粉绣红梅的抹胸长裙。
听到开门声,吓的苏婵回头去看,见是苏妁,便忙拽过刚刚脱下的外衫遮在身上!
可是这动作业已迟了,她从苏妁脸上的表情便知,苏妁什么都看到了。
“苏婵,你身上这是……”苏妁惊恐的瞪着双眼,目光依旧盯在苏婵没有遮挡住的那些青紫伤痕上。
既已被看到,苏婵便也不再仓惶遮挡,以免更显心虚。她只笑笑,道:“原来是姐姐呀,刚刚那么用力的推门吓了婵儿一跳。”
边说着,苏婵将旧衣丢到床上,镇静的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杏黄千菊瓣对襟衫披上身,举止从容的说道:“姐姐是被婵儿身上的按跷淤青吓到了吧?”
“按跷?”苏妁面带狐疑的复念了遍。
“是呀,婵儿初进杜家,府中的事务也是刚刚上手接管,许多事情还需亲力亲为,短短一月下来便觉身子劳累不堪!想着今日回门还有得忙,昨个儿便请了位女师傅来按了几下。”
苏婵说着笑吟吟的朝苏妁走过来,主动伸手接过苏妁手中的雕兰花圆匣子,“这是姐姐特意回府取来的烫伤膏?”
“是。”苏妁神情略显木讷。她并不信苏婵的说辞,却又不知如何再问。按跷之术她见娘做过,但并未留下什么淤青痕迹,况且即便有痕迹也不应是这般,这分明是一下下掐扭的。
苏婵将那圆匣子在手里端摩两圈儿,将盖子打开闻了闻,非但没有轻贱药物的刺鼻味道,反而还有一阵香气扑鼻。便微微笑着:“姐姐拿来的一看便是好东西呢!婵儿一会儿就涂上,有劳姐姐了。”
“要我帮你上药么?”
“不必了,大好的日子反倒害得长辈们不安心,姐姐还是先回去帮婵儿安抚下她们。”
见苏婵执意掩盖,苏妁知道再问下去也只会令她尴尬和难堪,便将药留下先回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