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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阮攸攸把黄纸压在手机下,仰面躺在床上,闭了闭眼睛,把驱鬼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一秒……
    两秒……
    十秒钟过去了,阮攸攸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灰色素净墙纸,黑色床头柜,手机下面压着黄纸。
    她并没有离开。
    阮攸攸皱眉,把驱鬼符重新贴身放好,闭上眼睛静静地等了几分钟,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翻身坐了起来,苦恼地扯了扯头发,难道是换了个身体,所以她画的符不灵验了?
    这倒是很好验证。
    阮攸攸飞快地画了一张引火符。
    拿着引火符站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傻了。沈沐白住的这里是一间公寓,并不像她自己家的大别墅有前后院子,她要往哪里“纵火”好呢?
    ……嗯,去浴室吧。
    浴室中还有残留的湿气,白色大浴缸底部也有未干的水渍,阮攸攸不放心,往浴缸里又放了些水,略微站开几步远,凝神将手中的引火符扔进了浴缸。
    火红的火苗一下子冒了出来,在水面上延展,整个浴缸底部都平铺着火焰,足足有二三十厘米高。
    阮攸攸吓了一跳,惊叫一声,飞快地打开了花洒,朝着那火焰浇了下去。
    幸好她提前放了水在浴缸里,火苗很快就熄灭了。
    阮攸攸后怕地拍了拍脑袋,却听见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吧咔吧”声,她缓缓地抬头,白色的大浴缸就在她的眼前裂开了条条裂缝。
    阮攸攸:“……”
    闻声而来的沈沐白:“……你……是不喜欢这浴缸吗?”
    阮攸攸僵硬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此时那眸中的神情颇为疑惑不解。
    阮攸攸心虚地错开了目光,对于自己刚到别人家里第一天就弄坏了人家的浴缸这种熊孩子才做的出来的事,她真的无从解释。
    她记得自己刚学画符的时候也画过引火符,明明她记得那火苗就比蜡烛的光芒大一点点的,天知道为什么会把整个浴缸都烧起来。
    乌黑的杏眼尴尬地眨巴了两下,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阮攸攸磕磕巴巴地小声说:“呃,那个,浴缸的钱就从我的零花钱里扣好了。”
    “算了。”沈沐白深深看了她一眼,“去换衣服,半个小时后出门。”
    阮攸攸垂着脑袋回到卧室。
    她画的符显然依旧十分灵验,甚至比之前更加厉害,可驱鬼符并不能让她离开这身体。
    难道是和以前一样,她的身体什么符都不吃?
    那她根本就
    不可能离开了。
    阮攸攸一头扎进了枕头里。
    对于她自己的过去,阮攸攸没有丝毫留恋。
    她的生活无疑是富足的,可她没有自由。
    因为身体孱弱动不动就生病,父母不允许她做任何事,她不能去院子里玩耍,不能正常上学,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父母才同意她每周去学校一天,身边有保姆贴身跟着。
    她不能进行任何消耗精神的活动,不能弹钢琴,不能学习写作业,哪怕看消遣类的,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这一切,并不是因为父母心疼她,而是因为她有限的精力体力,要用在画符上面。
    在父母的眼中,她是精密昂贵的机器,能带来丰厚的利润和显赫的声名,可是也需要精心的保养,绝对不能随便使用,更不能用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她早已给父母赚够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生养的恩情已经报答够了。
    她还有弟弟,那才是父母真正疼爱的孩子,对于她的离开,父母也只会难过没有更多的钱赚了。
    如果能做为现在的阮攸攸活下去,她其实是非常乐意的。
    就是有些对不住原主,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是穿越到了别的世界?
    阮攸攸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除了就这么活下去,她还真没别的办法。
    唉,早知道这人生是自己过,她不会回周家,今天也不该和沈沐白领结婚证的。
    要是领结婚证的当天又去办离婚证,似乎有点儿……太过分了。
    尤其是沈沐白和她结婚并不是算计,而是出于孝心,想要安慰重病的爷爷。她要是拉着沈沐白去领离婚证,估计医院里的爷爷会直接被气死。
    唉。
    阮攸攸叹了口气,这婚肯定不能现在就离。
    沈沐白带她吃了好吃的,给她买了衣服首饰化妆品,她弄坏了他家里的浴缸他也没有生气,他还要每个月给她零花钱……
    这分明是一个好人嘛!
    阮攸攸托着小下巴想了会儿,决定对沈沐白好一些,至少在和他结婚的日子里,把他当成家人或者朋友。
    想定了,她翻身坐起,拿起毛笔,屏气凝神,画了一张祛病符,细细地折好。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就走不了啦!
    第6章
    阮攸攸自小到大去过医院很多次,来医院看病人却是头一次。
    她跟着沈沐白到了住院部的vip病房,整个走廊都静悄悄的,病房里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保姆正在收拾房间,病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见他们进来,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沐白来了。”
    “爷爷。”沈沐白快走两步到了病床边,握住沈老爷子的手,“您感觉怎么样?”
    因为重病,老爷子的脸色不太好看,可笑容却很是满足,“我的大孙子结婚了,我当然感觉好了,这是我的……孙媳妇吗?”
    沈沐白回头朝着阮攸攸招招手,“爷爷,她叫阮攸攸。”
    “攸攸啊,名字很好听。”老爷子眯起眼睛,“来,靠近些。”
    阮攸攸乖巧地站到病床边,“爷爷好。”
    “好,好,真是个漂亮的小丫头。”老爷子笑着,“你们结婚了,沐白身边有人,我也没什么牵挂了。等我不在了,攸攸帮我照看沐白,沐白也要对攸攸好好的。”
    阮攸攸坐在病床的边边上,小心地不压到老爷子,“爷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白的,爷爷也会长命百岁的。”
    小白?
    老爷子愣了一下。
    沈沐白的嘴角一抽,黑黢黢的眸子瞥了阮攸攸一眼,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阮攸攸黑亮清澈的杏眼无辜地眨巴两下,和沈沐白对视:不是你让我在爷爷面前喊的亲热点儿?
    老爷子见他们“深情对视”,脸上的笑容更愉悦了几分,把床头的一个文件袋递给阮攸攸,“攸攸嫁进沈家,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沈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就算是爷爷的见面礼吧。”
    阮攸攸没有接,先抬眼去看沈沐白。
    沈沐白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据他所知,自从爷爷重病之后,沈氏的股份有百分之四十到了父亲手里,他自己手里有百分之五,这百分之五是爷爷仅有的沈氏股份。交出去的话,爷爷从此就和沈氏公司没有关系了。
    为了爷爷手中剩下的百分之五,父亲和继母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奈何爷爷就是不肯松口,原来是给孙媳妇留着的。
    阮攸攸见沈沐白微微点头,这才双手接过文件袋,“谢谢爷爷,我也有礼物给爷爷呢。”
    “哦?”老爷子很感兴趣,“我收过不少礼物,可还从来没收过孙媳妇的礼物呢。”
    阮攸攸把双肩包里的祛病符取出来,黄纸折成了整齐的三角形,托在小小的手心递过去,“这是祛病符,对爷爷的身体有好处的。”
    老爷子高兴地接过去,“这是攸攸专门去庙里给爷爷求的?攸攸真有孝心。”
    沈沐白想起她让刘安买的黄纸朱砂,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果然,阮攸攸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不是呢,这是我亲手画的。”
    老爷子的手一顿,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饶是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由得磕巴了一下,“这、这样啊,攸攸真是……多才多艺。”
    阮攸攸小巧的下巴点了两下,饱满红润的唇瓣一弯,“也没有多才多艺啦,钢琴我就不会弹,学习也不好,可是画符却很厉害的!”
    听着她这样大言不惭,沈沐白的嘴角又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
    阮攸攸没有察觉,她颇有些遗憾地说:“我不知道爷爷醒着,不然给您画成吞符,效果要好得多。”
    老爷子捏着黄黄的三角纸符,很是上道地问:“什么是吞符?”
    阮攸攸耐心地解释:“就是把符烧了,和着水喝下去,这样的就是吞符。像
    爷爷手里这个是戴在身上的。”
    沈沐白生恐她真的让老爷子喝符水,忙制止道:“这个戴的就很好了,爷爷放到口袋里吧。”
    老爷子其实也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会画符,可他盼了这么久,大孙子终于娶了媳妇,孙媳妇还给他送了礼物,当下郑重地放到睡衣口袋里,拍了拍,“谢谢攸攸啦。”
    说了这么几句话,老爷子的精神就困顿了,看他的眼皮支撑不住地耷拉下来,沈沐白俊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他轻轻摩挲着老爷子枯瘦的手掌,声音倒是依旧低沉平静:“爷爷困了就睡一会儿。”
    老爷子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沈沐白在病床边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对一旁的保姆说道:“方阿姨,我和攸攸回去了,爷爷麻烦你照看着,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方阿姨点点头,“沐白和攸攸去吧,老爷子这里有我呢。”
    回到车里,阮攸攸偏头看了看沈沐白。
    他的眼睛有些丹凤眼,略狭长,黑黢黢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看起来和她今天上午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冷漠疏离。薄薄的唇角轻轻抿着,修长干净的手指握着方向盘。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阮攸攸知道他心里难过了。
    柔软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沈先生,你别难过,爷爷会没事的。”
    沈沐白只当她是安慰自己,淡淡应了一声,看了看她怀里抱着的文件袋,“不打开看看吗?”要是父亲知道沈氏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都到了他和他的小妻子手中,估计会气得吐血。
    阮攸攸把股份转让合同取出来,她不懂这些,只大略地翻了翻,却意外地发现合同里还夹着一份通知书。
    那是燕城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阮攸攸这才想起来,原主刚刚高中毕业,她的成绩勉强扒到了燕城大学调档线的边边,可实际上,要凭她自己,是绝对没有可能上燕城大学的。
    看来这是老爷子送给她的第二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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