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江湖_109
寂静的空气被一声“报——”打断,黍黎竟似松了口气,传通信使入门的同时,对喑哑说了句“下去”。喑哑的身体似乎僵了僵,最终还是慢慢起身离开。没有得到黍黎的回应,他的心坠得更深,哥哥不信他,不信他没有做那些无耻得事情,自然也不信他刚刚说的话。其实他不怕死,也不怕痛,他只是想要帮着哥哥做点事,如果哥哥可以认同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就心满意足了。可如今他突然发现,或许他心中所求比想象中多得多,他怕被哥哥嫌弃厌恶,他想贪恋哥哥的笑笑,想要哥哥的夸奖,想念哥哥的怀抱……是因为求的太多,太贪心,所以才得到惩罚了吧……说不上难过、伤心、还是哀凉的情绪萦绕在喑哑心中,让他在门前驻足了许久。
门里的对话传了出来,“肖副将,这是肖将军的信,他让属下给您带句话:信中事成,心中事成。”
黍黎皱眉“什么意思?”
“属下只负责传话,看了信,您自会清楚。”
肖翼很聪明,他怕黍黎不看,因此留了一手。姜还是老的辣,肖翼设了个局,想要逼黍黎入仕建功,接了他的位子,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这一手,把两个儿子都算计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脚崴了,嘤嘤嘤~是不是可以不用更文了呢~
第111章 【喑哑】14迟归之罚
喑哑拼着离营受罚的危险偷偷潜回了将军府, 哥哥手中的信他没有办法偷来, 那么唯一的线索就只能从父亲这边入手。“信中事成, 心中事成”,哥哥心中所想之事,喑哑多半能够猜到, 这个将军府大少爷——自己哥哥的身份,始终都是蜀黎的避讳。
入夜, 银姬正在屋子里服侍肖翼理事, 二人独处, 银姬问道, “将军, 您好不容易将那孩子捉回来,又许下条件,就不怕……”
“怕什么?怕那混账小子离开将军府, 一去不回?”肖翼冷哼一声, “在外面撒野久了, 倒是连祖宗都认不得了!”
“大人莫气,小孩子嘛,自然想通就好了。”银姬绕到肖翼身后,替他梳理眉心“那陈渊身为左相,屡屡找林羽军麻烦, 确实可气。只是想绊倒他可不容易。”
“若是好办给他作甚?这么多年,我也该试试他的本事!”
银姬何其聪明,几句话间便揣测出了肖翼的意思, 原本她看过信中内容,以为肖翼想通,不再拘泥于让肖傲承袭将军府的规矩,如今看来,恐怕肖翼是另有想法。银姬心中计较,表面却装作自然,接着道:“大人允他事成便许他任何要求,银姬就怕那孩子尚未想通,会伤了大人的心呢!”
肖翼抿嘴一笑,刚欲回答,突然睁眼喝道:“谁?!”几步走到门前打开,一只野猫从屋顶窜出。
两个侍卫正站在门口,见肖翼出来,赶紧行礼。
“可有何异动?”肖翼问。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摇摇头。
莫非是黑猫作怪?肖翼皱眉,仍有些怀疑,吩咐了侍卫们加紧守备,复又折回了书房。
银姬迎了上去,“可是有何不妥。”
“无事。”
说道关键之处偏偏有人捣乱,银姬心里计较,却也无可奈何,此时不是继续追问的好时机,于是这话题便岔了过去。
三更一过,银姬劝道:“大人,早些歇息了吧。”
肖翼看了眼天色,握了银姬的手,“你尚有身孕,是为夫疏忽了,今儿便歇了吧。”
银姬摇摇头,便服侍肖翼去了卧室,一边替肖翼宽衣,一边状似无意道:“银姬有个疑惑,刚刚一直在想,恐怕想不通,便无心睡眠,不知大人可否为臣妾解惑?”
“哦?”肖翼转身搂过银姬,“何事?”
银姬巧笑着倚在肖翼怀里“大人叫那孩子去查陈渊,可是还有其他理由?”
“就这事?”肖翼轻点她鼻尖,“我动陈渊,确实并不是因为他跟林羽军的瓜葛”,既是自己的枕边人,肖翼并不打算隐瞒“陈渊位列左相,又将其侄女送入宫中为妃,他陈家眼看就要只手遮天了。”
既不是为了林羽军,又能动左相的人……“啊!”银姬一惊,“这么说是……”
肖翼双指按在她唇上,摇了摇头。
银姬会意地点点头,“大人放心,银姬明白。时候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黑暗中,银姬睁开双眼,带着不甘与些许恨意。擅动老臣,怕是会让群臣寒心,皇帝不好亲自动手,便借了肖翼的手行事。这件事原本并无不妥,只是没想到肖翼竟会让肖傲去办!办事之人既是功臣,也是知道皇帝秘密的人,到时,肖傲想再跟朝廷,跟将军府脱离关系,怕是难上加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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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哑赶回军营的时候早已过了门禁时间,大门落了锁,他只能从侧面翻墙进去,一路躲着巡逻摸回住处,刚一进门,便被抓了个正着。
“去哪了?”蜀黎想了半日,总觉得早上的事让他觉得如鲠在喉,晚饭过后,便去了喑哑住所寻人,这一等竟是从晚上等到半夜,未曾想,还抓了个跃墙晚归的现行!
喑哑的身体明显僵了僵,随即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蜀黎本就等得一肚子闷火,看到喑哑这态度更是来气,忍了许久,才把这一股火压了下去,又问了一遍,“去哪了?”
喑哑偷偷握了拳,回家的事怎么能说,只得摇了摇头。
蜀黎这回倒是一愣,喑哑什么时候忤逆过他?又什么时候敢欺瞒他了?这两日倒是屡屡给他“惊喜”!
“不说?我看你是想念夜殿的刑室了!还没有什么事是我蜀黎想问问不出来的!”
多年的记忆与恐惧让喑哑的身体一抖,不是不怕的,只是若说了,哥哥定不会让他帮忙。一旦知道自己回过家,打探过信中的事,那么骄傲的哥哥,恐怕会受不了吧。
喑哑俯身在地,“属下知错,请……殿主责罚。”
只认错却什么都不说,蜀黎怒极反笑,一脚将喑哑踹翻在地。肋骨处一阵剧痛,喑哑闷哼一声,死咬着牙,下一秒被人抓着肩膀一路拎到了惩戒室。
值夜的两个司刑被蜀黎的架势吓了一跳,还什么都来不及问便被直接关在了门外。
蜀黎二话不说将喑哑甩在地上,肋骨狠狠撞在地面,喑哑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偷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重新跪好。伤上加伤,持续的刺痛让他意识到,这一撞怕是直接让肋骨错了位。没有时间给他将肋骨复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喑哑只能一点点缓慢地调吸,默默忍着。
蜀黎一脚挑起刑具架上的红木犁杖疏在身前,“说!迟归怎么罚?”
“二十军棍”
“出营不报呢?”
喑哑一愣,这是要分开罚了。罪责的轻重,应受的责罚,虽然规矩上写得清楚,可终究是因人而异的。这些,喑哑在夜殿便早已知晓,只是最近不知为何,竟有了委屈的情绪。大概是想到要做的事,今晚可能是自己与哥哥的最后接触,实在不想这样糟糕的结束。可本就是自己犯的错,理应受罚,又有什么好分辨的呢?
他略低了头,掩盖心中的神思,道:“二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