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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一个男孩无辜的过去穿透海水,在海

    又是一个海边的傍晚,海风很温柔,也很芬芳,这句告白乘着风游荡入云蓁怀中,她心里酸酸涩涩的,她突然想不起她对他复杂的情意里,好奇有多少,情欲又有多少,哪些是谢意,哪些遥不可及的向往,又有哪些,是无法表达的柔情蜜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个痴情的小丑,卖力表演了一场又一场,却连象征性的掌声都得不到,如今,她不但得到了欢呼和掌声,观众还告诉她,他也喜欢她的魔术。
    暮色从天边弥漫过来,蓝紫色的云霞被浸染上了无边的黑暗,云蓁想起几天前那次失败的尝试来,她对林涧松说:“那你想和我做吗?”
    林涧松看着她,她的头发在风里飞舞,他眼睁睁看着云蓁靠近他,那束花离他越来越近,香气氤氲开来,梦境与现实重合,他听到自己说:“在这里吗?”
    云蓁笑着,扬起一股自得而又挑衅的笑意,她说:“就在这,你敢不敢?”
    林涧松看了看周围,云蓁带他来的这处海滩正处在几片礁石的怀抱里,这里离热门海滩很远,晚上散步的人一般不来这样偏的地方,这片海滩好像被隔绝了,城市遥远高大的建筑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灯光穿透不了雾气,他们一点点被夜色吞噬,云蓁白色的裙子反射出一片冷光。
    天地庞大,万物熙攘,他们在巨大的海浪面前看起来如此渺小,当一个人远离人群,完全身处自然中时,自己好像也会被自然同化,成为自然怀抱里和谐的一份子。
    林涧松想,为什么不呢,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为什么不呢。
    云蓁的靠近让他一整天都处于一种焦虑的情绪里,这情绪很莫名,也很汹涌,非常扰乱人心,和云蓁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让他煎熬又享受,直到云蓁对他说:要和我做吗。
    直到刚才,他才彻底意识到这股焦虑到底源自何处——即使刻意不去想,他的大脑也明确无误地向他释放出一个信号,做出了解释:他这一天一直都想亲吻她,抚摸她,贯穿她。
    他用一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腰,把她慢慢拉向他,林涧松抚摸着她的下巴,张开手掌比了一下,她的脸能被他的手完全包裹住,云蓁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就附了上来,他手掌的热度辐射着她的脸颊,她一仰头,在他掌心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然后,她就被林涧松按压在了沙滩上。
    他们唇舌相贴,身体紧紧交缠,一边喘息,一边倾听着大海的喘息声。林涧松的手从云蓁裙子下面伸进去,她的皮肤光滑冰冷,海风里隐藏的水珠吹得她整个人摸起来很湿润,很细腻。他摸上她的腰,摸上那道诱人的弧线,梦境里的演练令他毫不生疏,他甚至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里,没有理由,他就是知道,他让云蓁发出轻喘,细碎的声音被遥远的汽笛声淹没。
    林涧松脱下衬衣铺在她身下,云蓁脱掉内裤,那片小小的布料被扔在一旁,她安静地躺在沙滩上,看着他,她整个人都在呼唤他:来吧,过来吧,我准备好了,我全部都是你的。
    她的嘴唇温热,很湿,他们的吻越来越长,越来越深,她的舌掠过他的,顶着他的舌尖,深入他的深处。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冷风带来的寒意一层层褪去,云蓁的腿缠上他的腰,他的性器摩擦着她的入口,那里湿润温暖,在不断地吸入他。他刺入她,紧致感让他的后背浮起了一层薄汗,被风一吹,凉意铺满全身,他撞击着,她厮磨着,沙子很冷,海面上波光粼粼,神圣美丽,就像她一样。
    和云蓁合二而一的时刻,对他来说就像一片远航的迷路风帆终于找到了港湾,多年来他和老头相依为命,时时刻刻面临一种会被随时丢下的恐慌感,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笃定的信赖和安全。云蓁收缩着,包裹住他,又把他推出。
    掏空又填满,他们被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驱动,进入又逃离,他自诩是个聪明人,然而这一天和她在一起让他智商急剧降低,云蓁向他释放出源源不断的力量,他听着她破碎的呻吟,在她胸口印上一个长久的吻。
    他们拥抱在一起,静默地看海,海水淹上沙滩,又马上退去,沙滩随着海水的频率褪色又被填满。
    云蓁说:“如果你今天就要死了,你会做好准备吗?”
    林涧松想了想,说:“不会,我不能死,我死了老头就没人管了。”
    云蓁问道:“你和爷爷是不是感情很好?”
    林涧松说:“是他把我养大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云蓁不说话,靠在他肩头,静静听他说。
    “人家问我,说我爷爷疯疯癫癫的,你不嫌他拖累吗?疯爷爷也是爷爷,怎么会嫌拖累,对比起来,好像是我更需要他一点。”
    他转过来看着她,时刻弥漫在他身上的不服输的那股愤怒在这个瞬间显得更加清晰,他看起来有点忧伤,又有点怅然若失。
    “我其实没见过我母亲,或者见过吧,太小了忘记了,我是在巷子里长大的,有记忆起就和老头住在一起,老头其实不是我亲爷爷,我谁都没告诉过,我母亲是个妓女。”
    这是她第一次来找他时他告诉她的第一个秘密。
    “是怎么知道的呢,说起来还挺好笑的,这巷子里谁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五岁的时候,我和几个小孩打架,他们打不过我,就朝我吐口水,骂我是婊子养的。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老头的女儿是我妈,她叫吴贞,我只记得她每次来看老头都会给我带各种好吃的,带我去买衣服,去游乐园玩,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在外地,工作很忙,不常回来,我以为我是吴贞的私生子还是什么,就像电视里演的一样,被丢给老头养,后来才知道,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算是她和老头给的。”
    “好人可能都不长命吧,飞机事故,多小的概率啊,就被她给碰上了,连尸骨都没留下。老头年轻时本来就遭过刺激,精神状态不稳定,吴贞死了,更不行了,时不时就要发病,一直糊里糊涂的,以为吴贞还没死,有段时间整天追着我问吴贞什么时候来看他。”
    “我没办法,就编了个故事,说她移民了,也改名了,叫林玉珍,这世上没有吴贞这个人了,离得太远了,她不能回来了。”
    “老头清醒的时候我问过他,我问他我妈是谁,老头这辈子从来没骗过人,以前我不问,他就不说,我问了才知道,原来我亲妈也挺惨的。我妈和吴贞是同学,是好朋友,我妈也是孤儿,被一对捡破烂的老人捡到养大,她才上到初中,两个老人夜里去捡破烂,被车撞了,直到早晨才被人发现,然后我妈就辍学了。后来她和吴贞再见面,她已经做了妓女,吴贞不想让她自甘堕落,就把她带回家,再后来,她就生下了我。”
    吴贞,玉珠,还有爷爷就这样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家庭,生活在了一起。巷子太小,街坊邻居都对玉珠的来历了如指掌,他们听说玉珠生了孩子以后就得了严重的忧郁症,茶饭不思,拒绝喂养孩子,任凭小婴儿哭得撕心裂肺,也无动于衷,后来状况好一点,玉珠就抱着婴儿坐在楼下晒太阳,用一个巨大的收音机放音乐听,田震,那英,王菲挨着放过去。
    再到后来,人们看见爷爷抱着婴儿坐在楼下,大家问他玉珠去哪里了,爷爷说玉珠给孩子买奶粉去了,让他抱一会儿孩子,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没有人再见过她,玉珠给林涧松留下的,只有一个名字,还有一位老人。
    爷爷就像很多年前抚养长大一个叫吴贞的女婴一样,又一个轮回,一个男婴又被递到了他手上。
    六月的夜晚有很多秘密,林涧松搂着云蓁,和她分享了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的秘密,云蓁对他而言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她理解他的愤怒,也诱发了他朦胧的情欲和爱意,他对着浪涛涌动的大海,把自己交给这样一个一天以前还很陌生的女孩。
    大海怒吼着,把他的秘密尽数吞噬,海里的世界深邃而广阔,他听见一个男孩无辜的过去穿透海水,在海中沉默地下坠,抱着一个巨大的老式录音机,跌跌撞撞,沿途碰撞到深海里沉寂而苍老的灵魂,回荡出凄厉的哭声。
    他感到一丝安心和满足,安心之余,还有点悲伤,然而云蓁吻住他,用她湿润温热的唇堵住了大海,堵住了秘密,也堵住了来自深海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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