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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秋猎之时他便派津云卫远赴阳西路,调查郭炳茂与北诃互通一事。
    原来北诃握有郭炳茂在阳西路收受贿银之证,以此相胁合作,又给出大批金银许诺。然郭炳茂手中无实权,北诃真正想要合作的是阳西路的实际掌权者,明亭远。
    查清此事来龙去脉,成康帝便召了明亭远进宫。
    依成康帝之意,北诃既有此想法,不如将计就计,与其假意互通,探其虚实,套取情报,再以通敌之罪给大显创造一个先发制人先行出征的体面理由。
    待到大军出征,无可回转,这罪名就可转嫁至宿太后身上,宿太后作恶多端,眼看着是不行了,总不至于从前种种只宿家人代她受过,她还能风风光光以太后规制葬入皇陵。
    可一国太后,轻易不可动,先前宿家妄图发动宫变,满门遭难,唯有宿太后退居寿康宫,全身而退,仔细想来,也只有罪无可赦的通敌叛国,才能让宿太后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明檀静了好一会儿,忽问:“如今没有,所以从前有的,对吗?”
    其实有些事很明显,从前赐婚,也是皇上与太后抢着要赐,陛下不放心爹爹手中兵权过甚,一时打压不下,又不想爹爹被太后拉拢,所以才先截下了这桩婚,只是她从前未曾想,截下这桩婚,陛下想要的也许不是拉拢,而是让其彻底消失。
    江绪没出声,权当默认。
    明檀又平静道:“通敌一事,爹爹仿佛也没有选择不配合的权利。他若乖乖配合,就还有如今日一般的转圜余地,若不愿配合,那便是扣在爹爹头上,坐实这一罪名也并无不可,这将计就计半真半假,也是在暗示我爹爹,君主永远不可能对一个无法全然信任又手握重兵的臣子放下戒心,识相的,事毕之后兵权上缴才是正理,我说的对吗?”
    “不是你想的这般。”
    “那是哪般?”
    此话,江绪又无从解释,因为成康帝也许,的确是如此作想。
    成康帝忌惮靖安侯,即便知他并无反心,也要夺了他的兵权才能彻底心安,今次种种,虽是将计就计,可让靖安侯身处其中感受万般滋味,难说没有暗示他为君者对握权之臣有多忌讳的意思。
    半个时辰在两人交互的沉默中拉扯殆尽,楼下已有将领发出的信号,江绪起身,凝视着明檀,沉声道:“不管从前如何,你又如何作想,我心悦于你,所以只要你一日是定北王妃,我便会不计代价,保靖安侯府一日荣耀满门。”
    第一百零八章
    入夜淅沥下起小雨,檐角雨水滴滴答答,明檀侧卧榻上,静静听那雨声。
    白敏敏与周静婉冒雨前来时,素心晾温了粥,正打算送进屋中。
    白敏敏顺手接了:“我来吧。”
    素心点点头,朝她俩略一福身,又看了眼她俩身后之人。
    章世子,陆殿帅,舒二公子,来得还挺齐全。
    素心本想着,男子进屋可不合规矩,然转念又想,在这花楼逗留数日就已是最不合规矩的事儿了,且还有静婉小姐在,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白敏敏小心翼翼端着粥,领了众人进屋,她小快步走至榻边坐下,放下手中粥碗,眼泪汪汪地看向明檀:“阿檀,你受罪了!”
    明檀眼睫轻颤,虚弱道:“我没事,这个时辰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些时日本就夜不能寐,听说你醒了,我哪还能坐得住!”她紧握住明檀的手,“还疼不疼?肯定很疼吧,我让章怀玉着人去寻西域奇药了,定能将疤痕祛得半点都瞧不着,你放心!”
    明檀极浅地弯了下唇:“还是你最了解我。”
    “那当然――”白敏敏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周静婉轻轻拉了拉她,目光定在锦枕一大片洇开的深色上。
    “阿檀,你肩上有伤,不应枕这般高的枕头,换一个吧。”
    周静婉声音轻柔,动作也极小心,她扶住明檀,示意白敏敏换枕。
    白敏敏不明所以地照做完,才发现原本那只锦枕是湿的。她怔了怔,心疼之意愈甚。
    倒是明檀看起来颇为平静,主动让白敏敏喂她喝粥,白敏敏点头,忙不迭端起粥碗,一勺勺舀起,细致吹了吹,才送入明檀口中。
    屋中很静,舒景然他们入了屋,也不好上前,就那么远远站着。
    等白敏敏喂完粥,姐妹三人叙完话,周静婉才极淡地递了句话,也不看人:“不是有话要说么,长话短说吧,阿檀还需要休息。”
    陆停闻言,率先开口。毕竟阿婉已冷他多日,今夜若非带她来看王妃,估摸着她还能继续冷下去。
    可惜他不大会说话,说也说不到点子上:“……大理寺狱怎么说也是天牢,即便是殿下交代过,条件也就是天牢的条件,侯爷肯定吃了些苦头,但王妃放心,侯爷性命无虞。”
    舒景然听了都有些想要扶额,不得不接过话头解释道:“陆停的意思是,侯爷无碍,未受皮肉之苦,只不过天牢潮湿,饭菜简单,这几日委屈侯爷了。”
    陆停抿唇颔首。
    见明檀毫无反应,舒景然又继续道:“其实启之不想瞒你,可京中亦有北诃与羌虞的探子,若是打草惊蛇,那侯爷先前所探知的情报便全然作废了,毕竟就连定北王府都有宿太后埋藏多年的钉子,不是吗?”他顿了顿,“而且此事,除却陛下、启之,还有侯爷与陆停,其他人都不知晓,王妃应知,君命不可违。”
    这话难道会有用?章怀玉不由望了他一眼。
    然舒二不急不缓地递进道:“下诏那日,大功半成,启之本是要立时回府让你心安的,可他半路突遭宿党余孽伏击。”
    明檀指尖微动。
    “宿太后自囚寿康宫,图的是百年之后皇陵安寝与香火供奉,可她窥见,陛下与启之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所以干脆拉人陪葬,拉一个是一个,一边伏击启之,一边又不惜启用王府掩藏多年的暗桩,离间你与启之的夫妻感情。
    “那夜别玉楼,启之本就在等宿太后的精弓手,你突然出现,他无法预料对方何时动手,想将你送回王府,也是怕你在此地逗留会生意外,可惜,这意外最后还是生了。”
    这些事明檀多多少少明白,也没给出更多的反应。
    章怀玉心底打鼓,第一万次怀疑舒景然到底行不行。
    “当然,我知道王妃最在乎的,并不是这些。”舒景然忽道,“不知王妃可还记得南下灵州时,灵雨河上那场大火?王妃昏睡了一天一夜,他便不眠不休守了一夜,我让他去休息,换婢女轮守,他说不用。生平头一回,有女子为了救他,闯入火海,他问我,这是不是因为你心悦于他?我反问,若是心悦他待如何?他答――若是心悦,不可辜负。”
    明檀不由捏住了锦被。
    “虽然迎娶王妃非他本意,可赐婚旨意下达之时他也曾言,既娶了你,便会保你一生无虞。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对付侯爷,相反,他一直很欣赏侯爷,”他稍顿,意有所指道,“若非启之,靖安侯府与令国公府,说不准如今已成患难亲家。”
    章怀玉不由侧目,为了江启之,他这是连陛下都内涵上了啊……这话层层递进得,可真不愧是探花郎。
    话至此处,舒景然停了片刻,随即又缓声道:“许多事,到底真心,还是假意,王妃心中定有判断。今次之事,虽形势所迫,非他所愿,可王妃昏迷不醒时,他说他错了――‘让我的妻子受伤,是我最大的过错。’”
    白敏敏与周静婉都不由触动。
    定北王殿下那样的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相信舒二公子人品,白敏敏真有些怀疑是他自个儿在胡乱现编。
    “该说的话舒某都说完了,启之生性如此,不喜多动唇舌,其实他这性子比从前已经好了许多,从前他行事,从不屑于同人解释,有时过个一年半载,旁人才恍然大悟。
    “今夜冒昧前来,也不过是因舒某知晓,启之在乎王妃。此去西北,凶险多艰,若能得王妃一句谅解,想来他上阵杀敌亦会更顾惜己身,如此,舒某还能见他留着条命回来。”
    他远远行了一礼:“舒某叨扰,还请王妃见谅。”
    陆停本想附和两句,可舒景然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他张了张嘴,又继续保持缄默。
    相比之下,章怀玉就识趣多了,舒景然这话点到即止,再往下卖惨就少了点意思,是以他根本就没打算多说,只给白敏敏抛了个“先走”的眼神。
    白敏敏会意,与周静婉对视一眼,轻声道:“阿檀,时辰也不早了,你好生休息,明儿我再与静婉一道来看你。”
    几人轻手轻脚往外退,还轻轻带上了门。
    ……
    出了别玉楼,陆停走在周静婉身侧,低声问她今日表现可还满意。
    周静婉不看他,只看向不远处的马车,轻声细语道:“话都是舒二公子说的,即算是阿檀宽了心,也与你无干。”
    陆停还想再说些什么,后头忽然传来绿萼的呼喊:“敏敏小姐,静婉小姐,留步!”
    绿萼提裙追了上来,满脸焦急:“小姐!王妃!小姐她……”
    “慢慢说,阿檀怎么了?”周静婉问。
    绿萼汗都急出来了:“小姐也不知怎的,奴婢方才进去,就非要奴婢去寻人备马,说是要出城!”
    白敏敏瞪大眼睛:“出城?难不成她是想去追王爷?她伤成那样,疯了不成!”
    “这,这委实不必,写信即可。”舒景然也有种弄巧成拙的错愕感。
    “可小姐已经挣扎着坐起来了,还说这城她今日非出不可,奴婢若找不着人带她去,她就要自个儿走过去,看谁敢拦她。”
    拦是肯定不敢拦的,走她也走不过去。只是若没下楼就再晕一回,这罪过谁也担不起。
    白敏敏与周静婉正要跟绿萼一道去劝,就见明檀颤颤扶着窗沿,往下望。
    “阿檀!”白敏敏与周静婉担忧喊道。
    陆停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眼见众人都焦急着要上楼劝她,他冷不丁说了句:“我带王妃去吧。”
    周静婉:“……?”
    -
    自上京前往阳西路,需从西城门出,然别玉楼在京城至东,一队兵马疾行一个多时辰,才堪出城门。
    方出城门,就下起了雨,冬夜凛风刺骨,雨丝冰凉,有将领勒马提议:“王爷,今夜不如就在此处扎营暂歇,等雨停了再往前翻山?”
    江绪勒住缰绳,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城楼,沉声发令:“停,今夜在此暂歇。”
    简易的营帐很快扎好,不多的干柴升起小小火堆,大家围着取暖,随意寻了地方,很快入睡。
    江绪也坐在火堆旁,干柴不时迸发出噼啪声,火星子偶往外冒。
    他这几日一直守着明檀,都没怎么休息,可这会儿不守着她了,好像也无法入睡。
    其实若早知有雨,他大约会再留一晚,可转念一想,留与不留似乎也没太大差别,她总归不想见他。
    静坐了一夜。
    五更时天蒙蒙亮,众人转醒,收拾拆帐,准备上路。
    江绪握住缰绳,最后看了眼身后,在晨曦微光中逐渐清晰的西城楼,不再留恋地发号施令道:“出发。”
    “江启之!”
    “驾!”
    “驾!”
    “江启之!”
    身下千里马疾驰嘶鸣,江绪身侧,忽有将领大声提醒:“王爷!后头仿佛有人在唤你!”
    江绪速度稍缓,其实他也听见了,只不过那声音微弱又熟悉,他以为是他出现了幻觉。
    一队行速俱缓,马蹄声静,身后唤他名讳的声音虽远,却比先前来得清晰。
    “江启之!你若是回不来,我永远也不要原谅你了!”
    江绪缓缓掉转马头,看向远处城楼上那抹极小的身影。
    “是王妃?”
    “好像是……”
    有人大着胆子向江绪建议:“王爷,您要不要回去与王妃说几句话?左不过一两个时辰,咱们后头少休息会儿定能赶上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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