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江离瞪大眼睛，耳垂上迅速染上了红晕。
    “我爱你”，无声的，却并没有瞒过在场的机甲对战爱好者。他们齐齐地朝着江离的方向看过来。这里的包厢都是通过特制玻璃阻挡，外面根本窥不见里面一分一毫。看到黎轩的笑容，他们莫名地兴奋，那里一定隐藏着一个绝世美人，让黎轩在这种场合也不忘记表白一下。
    高斯的声音从公共频道传过来。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若不变身，他们会放过小离？”黎轩反问，契约的力量是人类无法用科学数据来衡量的。
    高斯脸上僵硬了一下，他承认，有那么一刹那，他有想过如果黎轩退缩了放弃了，他便获得了追求江离的第二次机会，可是，显然这个男人并不缺少s级基因的坚韧。
    “黎轩，你就没怀疑过我吗？”如果他给的只是假消息，那黎轩今天便是白白牺牲毫无价值。
    黎轩扯了扯嘴角，“也许，这会是我们最后一场对战，好好享受吧！”
    说罢冲评委席做了一个手势，表示系统已经全部检查好。高斯也做了同样的手势。一声礼炮声后，两台机甲在比赛场中拉出一片光影。
    在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速度惊叹时，江离却看出些许不一样来。看似你来我往的对战，但主导权却在高斯手里，这种主导权的让渡，让熟悉黎轩对战的人都生出几分疑惑来。
    延澈眯了眯眼，他觉得，他很有必要跟江小离好好沟通一下。
    他刚走出包厢，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盖瑞思的副官。
    一刻钟后，延澈听完盖瑞思的讲述，第一次出离愤怒了。
    “马上停止比赛！驱散所有人！”
    他不可能答应黎轩在众目睽睽之下变身，就算是为了江小离就算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这会将黎轩的前途毁于一旦。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盖瑞思早料到延澈的反应，“这就是黎轩要隐瞒你的原因。黎轩他很聪明，他时刻知道如何做最合适。我给他的药物，最多能维持三个月的变身，三个月之后，无论他有没有解药，都会恢复人类的基因。”
    听到这个，延澈明显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担心他的名誉受到损害，那就更应该放心。这里近三万名观众可都不是随便选的。”
    “什么意思？”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跟星际娱乐有关联的人。无论他们是潜藏在人类中的塔诺斯，还是被塔诺斯控制的人，都会在黎轩变身时一起激发基因的潜藏片段……”
    若是三万人一起变身，不会有人觉得这是黎轩个人的问题，而是会指向塔诺斯的阴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会削弱舆论给黎轩造成的压力。
    “我们的目的是塔诺斯，同时借助这个机会向默多克所有人提个醒，塔诺斯可以控制人类，而我们也掌握了解除这种控制的方法。”至少，这可以让那些不愿意被塔诺斯控制的人得到救赎。
    延澈从没放松过对星际娱乐的调查，可显然，盖瑞思早就掌握了星际娱乐的各种枝蔓。
    “以黎轩s级基因，必须在他意志力被耗干的时候才能被激活潜伏基因。”而高斯的引导无疑也是这个目的。
    江离看着黎轩额头上弥出的汗珠，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而要主导一个并不比自己弱的机甲战士，高斯看起来也不轻松，对战不到半个小时，高斯脸上的青白色反而比黎轩更重。
    “怎么，坚持不下去了？”黎轩挑衅。
    塔诺斯找高斯来耗干他，的确很合适，盖亚星大概也只有高斯和费德蒙有这个能力。
    “我可不觉得我的体能会输给你！”高斯身影一晃，倏地在黎轩眼前消失，接着十余枚弹头以不同的角度、速度和冲击力，锁住了黎轩身遭十米范围。
    虽然比赛用的弹药都是空弹，但打在机架上依然会造成一定的损伤。黎轩不敢怠慢，江离还在看着呢，他可不像就这样输给高斯。有些时候丈夫的高大形象还是需要维持的。
    江离在惊呼一声之后，果然看见黎轩不但稳稳当当地躲开了攻击，还开始发动反击。
    场地里掀起了一波小高潮。
    几千米上的高空，玄夜看着比赛实况，叫赵爵开始准备。高斯与黎轩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光看他们的汗水分泌程度就能推算他们的体能消耗。
    果然不到十分钟，黎轩和高斯都喘息起来，这场高下难分的对战被媒体称为世纪之战，对战爱好者无论是在现场，还是在电视前，都充分感受到了这份激烈。
    一般的机甲对战，基本在半个小时之内就会结束，而这场对战却持续了一个小时，显然双方谁都不愿意轻易认输。
    “报告大人，捕捉到神秘磁场。”
    控制室里，盖瑞思和延澈一起凑到监控仪器上。
    盖瑞思一直想要知道塔诺斯到底是用什么方式激活潜藏在人类体内的变异因子。很多攻击案例显示，他们的控制收放自如。每一次坎尼拔潜伏在人类中的袭击都是突然发生毫无征兆，造成的损害也是不可估量的。他们曾经试图监视变异发生的过程，都没能找到合理的诱因。
    而现在，看到这种高频率的磁场波，盖瑞思突然明白了一点。
    “计算磁场衰减程度，找出发射源头。”
    他就不信，准备这么充分还不能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可很快事实就给了盖瑞思一个打击，高频率磁场不但找到了，还找不到不下百个，而且都在方圆百里之内，它们像是朝着这个统一的点发出，相同的波形不断叠加，让原本应该很细弱的强度增强了上百倍。
    “这个，应该是疑兵之计。”延澈皱着眉头做出判断。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
    “就算是故部疑兵，也不能轻易放过。”
    很快，就有联邦政府的军队分别向这上百的信号发射点而去。
    玄夜看着实况图，嘴角勾了勾，冲赵爵说，“可以了。”
    在大多数仪器都在捕捉高频波段时，一段几乎无法察觉的低频波潜伏进来。
    江离只觉得耳膜呜呜地轻颤，全身的皮肤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
    “江，冷吗？”时刻关注江离反应的瑞达适时取出一件大衣。
    江离摇头，这不是冷，就像闭合的细胞被强行打开了一道口，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不断地填充震荡。
    所有物资都有其固有的震动频率，他从来没像此刻这么明显地感觉到细胞的震颤。
    最初只是表皮，接着是肌肉、血管、骨骼还有内脏。
    这种看似很轻微的震颤几乎令他窒息。
    江离忍不住抬头看向黎轩，原本与高斯酣战的黎轩动作陡然一滞，被高斯一记飞腿踢中，滑向对战场边沿的保护罩。
    这是今天比赛第一次打破胶着的局面，媒体哗然，报道得愈发激动。
    但观众席却并没有爆发出相应的呼声，连原本明显分成两派的阵营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喊上。
    这异常的安静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
    置身观众席上的卡尔，正一边勾着唇角，一边拍摄着对战过程，可不是谁都有机会亲临现场的。
    正在他看得聚精会神时，他听见了耳边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视线下意识地向四周扫了一遍，很奇怪，这些被伪装过的人身体不同程度地出现颤抖。
    靠他最近的那个人抖得连他的椅子都咵咵作响。
    卡尔俯下头，关切地问，“先生，不舒服吗？需不需要……”
    在他看清楚那张脸时，血液在那一刻凝固了。他看见一双泛红的眼睛，耳边甚至传来清晰的骨骼喀嚓声。
    卡尔想逃，可他却迈不动脚，四肢酸软。
    他迷茫而绝望地看向四周，红色的眼珠子，一双，两双……
    整个观众席都冲刺着野兽般的低喘和喀嚓喀嚓骨骼变异的声音。
    终于有人尖叫了一声，但在他跑出几米距离就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擒住了腰，接着所有人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赵爵看见观众席上一大半的人衣服被撑裂，露出红色的肌肉，原本伪装过的脸部慢慢地出现了兽形的轮廓……
    任谁也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变身，即便是赵爵也露出了惊骇之色。
    “怎么会这样？”
    玄夜的眼神也沉了沉，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按照塔诺斯投放的变异基因的比例，整个盖亚星球也不过几万人，这里就有近三万……
    玄夜突然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求伪装，那大概是为了不让他们提前察觉出异常。这倒有点科维尔狠辣又不吃亏的风范。用这几万人换一个黎轩，这算盘倒是打得甚好。
    “要停止吗？”
    “既然他们都已经暴露，活着也没有价值。我也很好奇，就这点军队能镇压能这么多的坎尼拔？”
    赵爵的心口发寒。对于杀人，玄夜从来就不会手软。他们精心培养的两万多人，就这样没了。
    就算于心不忍，赵爵还是毫无犹豫地执行了命令。
    北泉缩在角落里，脸上颜色尽失，在各种杂乱的镜头中，他似乎看见了南陵的身影，似乎也看到了某一天自己可能面临的结局。
    只有玄夜眼睛一直看着黎轩。
    黎轩在变异不假，但速度却比那些低等级人类要慢得多。
    江离艰难地趴在隔绝玻璃上，在变异发生时，就由机甲战士护送这里的人离开。沿着对战场的一圈包厢，恐怕除了监控室，人都已经被清空。
    “江……”瑞达不敢稍离半步。理智告诉他，江根本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可黎轩有命令，让他时刻保护江的安全。显然，这个对战场已经成了极度危险的地方。
    江离眼睁睁地看着三台机甲跳入对战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已经有变异征兆的黎轩。但就目前的情况，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江离丝毫不怀疑，这些人会在关键时刻给黎轩致命一击——坎尼拔，任何人都可以剥夺性命的存在。
    江离看着黎轩泛着红光的眼眸，细胞开合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让他疯狂。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心底有一种渴望在叫嚣。他不懂那是什么，可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是一头正在觉醒的野兽，试图剥夺他的最后意志。
    “轩……”
    费德蒙将其他几个机甲师送出对展馆之后，又回到了这里。不出所料，江离果然没有离开。
    “小离，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对战场馆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场，即便像他这样参加过战斗的人，也没见过两万多的坎尼拔集体变身……
    费德蒙又看了看黎轩，他的体型和样貌虽然还没有变化，但眼中的红光暴涨，整台机甲都像是被他啊的戾气感染了，让外围的机甲战士根本无法近身。
    江离对他的话恍若未闻，费德蒙正想用强，强行扛他离开时，江离也不挣扎，只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不能没有他……”
    费德蒙的心肝颤抖了一下，抱人的手也缓缓松开。
    “那好！我陪你！”
    其实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留下能有什么用，但却没人愿意丢下黎轩。江离突然明白了今天黎轩的异常表现，他丝毫不怀疑黎轩早知道有这么一出。
    明明他觉得他们已经心意相通了，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一点都不知道。黎轩到底在隐瞒什么？江离想起了前几日黎轩给他看的坎尼拔的图片，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那个时候黎轩是有不安的吧，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一点没发现？
    “黎轩！”江离冲着隔离罩大喊。缺少爆发力的声音很快就掩盖在满场坎尼拔的嘶吼中。大屏幕上，黎轩没有转过头来，反而满脸煞气地对高斯发动了更疯狂的进攻。
    ☆、第084章
    高斯深吸了一口气，操纵机甲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不能犹豫，让黎轩变身，达成那些人的心愿，这样盖瑞思才能启动解救程序。
    “黎轩，对不起了！”高斯毫无保留地奋力进攻。
    人人都说，在变身时，坎尼拔很虚弱，抵不过一个a级战士，可黎轩的战斗力却陡然加强。变异细胞不但没有吞噬的他能力，反而他还能从变异细胞中吸取能量。
    “果然顽固！加强磁场！”玄夜冷哼了一声。能吞噬塔诺斯磁场的存在，他差点忽视了。
    可即便黎轩能吞噬这种磁场又如何，潜伏的变异因子足够耗尽他最后的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