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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152节

    锦被下传来一声凄怆的苦笑,皇帝心上疼了一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坐着,继续道:“我不是故意瞒着,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我也给她做过玉人,不过没送出去,还......亲过她......那是我第一次......后来发现她和其他人一样,对我表里不一,便放弃了,挺荒唐的,我偏就受不了最心爱的女子也那般,将视作我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将我视作不可指靠不堪重信的,跟我玩心眼游戏。可气的是我起初竟未看出丝毫,从没怀疑过,她是第一个连我都能骗的过去的,后来暗中观察多日,发现她愈发曲意承欢,也发现她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模样,便生了厌恶,也就真的放下了,虽也难受了几天,可到底过去了,玉人也被我亲手毁了,不像你,浑身是刺,可一要放弃便抽筋剥骨的疼。”
    定柔默默听着,半晌没有回应,他说:“你要相信我,她是真的病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完全漠视她是个不相干的,所以等她退了烧我才回来的。”
    定柔咽中哽了硬块,竭力忍着,吸吸鼻子将泪意忍回去,平静地道:“夫君,假如她以后不再曲意逢迎,一心一意对你,我与她你当如何?”
    纯涵,纯涵,冰纯玉洁,清涵恬静,我早该想到她那般的,就是你最初喜欢的样子。
    皇帝上前环抱住她,急声道:“我怎样解释你才会信,我现在心中只有你一个,我早将她放下了,当成和淑妃德妃一样的,死灰焉能复燃。”
    定柔依旧努力扯着笑,眼角滑下一滴热珠:“陛下,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我且问你,你旧日与她欢好时,可曾承诺过什么。”
    皇帝后脊一寒,不做声了。
    定柔眼角一股脑溢出大片,沁入枕芯,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原来她才是贵妃的第一人选。
    皇帝猛然抱住她,痛苦地解释:“我只说过,不让她对着别人卑躬屈膝,其他我一个字也没有说,真的,娘子,你信我好不好,你才是我独一无二的人。”
    定柔团了团被窝:“我困了,睡吧,还有一个时辰你就要上朝了。”
    这与信任与否没有关系。
    同榻而卧,一夜未眠,各怀心思。
    晨起霓凰殿,皇后坐在妆镜前梳妆,握着篦子独自篦发,宫女来报:“陛下昨夜守着顺仪娘娘到丑时末,后来还是回了春和殿。”
    皇后放下鸾篦:“知道了。”
    嘴角隐隐噙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就足够了,林纯涵是个惯于扮柔弱的,陛下虽与她离了心,可还是留存两分愧疚,毕竟是喜爱过的第一人,即有愧疚必生怜惜,而慕容茜是个爱憎分明,眼不着砂的人......此后,林纯涵这个人的存在便是她的心头刺,与陛下之间,日久生嫌隙,嫌隙生怨怼,只需再添柴加火,推涛助浪......
    那之后定柔再不曾提过这件事,强自泰然处之,逼着自己难得糊涂,仍做他知冷知热的小妻子,为他烹饪煮茶,缝缉衣裳,表面上似并无什么,皇帝却敏感的察觉着变化,她的笑明明带着勉强,时常倚着窗子沉默,夜间虽不拒绝亲热,可每每只是木然地应付,缠绵完了便翻身向一侧,背对着一夜。
    皇帝也不曾再去思华殿看望,林顺仪日渐康复了,每天都在花笺上写下相思的词句,让人送到昌明殿。
    第147章 吾之所爱,独一无二 吾……
    转眼到了暮春三月。
    十五纳征礼, 定柔选了两个玉摆件和几箱绫罗珠宝做添妆,又想着金玉古玩难免俗气了,挑着绷子绣出一套帐帷、床罩和枕套。
    帐帷选用质地轻薄的御贡金纱罗, 繁复的“鸾凤和鸣”图案, 界在丝缕纤细的纱帛上,需得将彩锦线错针勾勒, 沿着经纬的脉络锁丝、戳纱、洒线、挑绒,单一朵祥云就得小半天的功夫, 更妄谈羽毛, 一针一针无与伦比的精巧。
    张嬷嬷说, 怕是连尚工局的女官和如意坊最技巧的绣匠也未必想得出来。
    十五的亲迎的吉期在八月, 定柔算着,七月底能完工, 于是便没日没夜地忙碌起来,连两个女儿都顾不上看一眼,皇帝夜里等在榻上半夜, 唤她来睡,她绣的头都不抬, 说一句:“你快睡吧, 我得多赶赶。”
    “仔细伤了眼。”皇帝一个人孤枕难眠, 盘腿坐起来巴巴望着她。
    定柔背向他, 绣的正入神:“没事。”
    皇帝躺下辗转, 不停的唉声叹气, 很是悒郁的样子, 定柔一概充耳不闻。
    一个伏低做小,一个不冷不热,男人出来进去全当空气。
    这一天下朝回来, 想看一看她,绣花绷子搬到了靠窗的地方,张嬷嬷带着安玥在庭外晒太阳,安可去了汀兰学堂。
    皇帝走过来弯腰俯在她肩头,看着新绣出的一朵尾羽,金彩斑斓,针法活泼,纤巧柔荑的小手灵活地捻着针,在轻若烟雾的金纱上穿针引线,无法想象做好了有多华美。
    忍不住对着滑腻的脸蛋大亲了两口,赞道:“真是个巧娘子!小生喜爱极了!为甚给别人啊,咱们自己留着罢,挂在寝殿,我喜欢。”
    定柔没空与他纠缠,用肘推了推:“别挡光线。”
    皇帝又耍起了赖皮,张臂环住孩子娘的腰身,咬着耳垂说:“你都多少天没好好与我说话了,歇一歇好不好?”
    定柔躲避着他的气息:“你快去忙罢,我没空。”
    皇帝手臂愈发紧了紧,吻着那一脉幽香的颈,求道:“小丫头,你就管管我吧,你不管我,我便没个章法,若我做错了,你骂我便是。”
    又摇又晃,定柔险些扎了指尖,被扰的绣不下去了,一腔气恼被燃起来。
    放下针,端过茶盏啜了一口,皇帝促狭地抢过去喝了大半,定柔连日来紧绷着,忽在这一刻不耐烦了。
    对他道:“我爹也不知怎想的,十五问亲的好几家,怎偏选中了欧阳府,欧阳,慕容,将来嫁过去冠了夫姓,十五叫欧阳慕容氏?你说有不有趣?”
    皇帝听到她语气和善,一下对他说了这么多字,心下一阵激奋,也打趣起来:“你是赵慕容氏?”
    定柔面上挂着冷霜,轻笑道:“陛下不知道吗?双轨并行,在民间醮嫁的妇人要冠两个夫姓,将母姓去除,所以臣妾当是赵陆氏才对。”
    这话一出皇帝的笑容顿时凝结住,勃然变色。
    望着她,眼中渐渐布上了阴翳,眉心怒火汹涌,额角的青筋一下膨起,牙根紧咬着,站直了身躯,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什么他妈陆姓!你是我的,从前是,现在是,一辈子都是!”
    定柔重新拈起针,苦笑一声道:“夫君在自欺欺人,臣妾嫁过别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皇帝双手攥成了拳,顷刻间,一颗心如在滚油里沸腾。
    转头一脚踹翻窗角一个搁着青瓷花盆的小香几,碎裂的震响划破耳膜,宫女们倏忽跪了一地,他眉角蹙起痛苦的深痕,从牙关蹦出来的声音说:“故意激怒我是不是!我他妈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韶华馆那两年!倾尽一生,也换不回来的两年!”
    说罢,拂袖转身,带着汹涌的怒火大步流星出了内殿。
    到了外头刚要掀帘,忽觉凉风一激,醍醐灌顶,心下疼的如雪刃翻搅,脚下沉如坠石,再也挪不动,站了站,待稍稍平复下来,转头折回去。
    只见宫女们仍然跪着,定柔双臂抱头伏在绣花绷子上,哭的双肩急颤,却闷着不发出一丝声来,小身躯如霜风中的花蕊,弱不胜衣。
    我是个混蛋,为了一个不值当的,把最心爱的伤成了这样,若她心中少在乎一分,也不会这样难受。
    过去抓住她的肘,一把将她携起。
    定柔满面泪水狼狈,双眼火红一片,他双臂如铁环紧紧将娇小的身躯箍入了怀,痛声道:“娘子!我们在一起不易,别这样互相伤害彼此,别中了别人的圈套,她一个小小的计策就离间了我们,难道我们的感情如此不堪一击吗?”
    定柔将脸埋进那个胸膛,握拳打在肩头,话不成声:“我就是受不了......哪怕只是怜惜,我也受不了你心里有别人半分!你即喜欢她,为何不喜欢到底,为何来招惹我啊,慕容定柔一旦许了,就是全心全意!”
    皇帝任由她一拳拳落下,双臂越收越紧,掌心握着发髻的后脑,只恨不得将她融入自身。
    良久之后,语气冷静了下来:“我也受不了你心里有别人半分,哪怕只是怀念,我也不许。”
    她的整张脸抵着胸肋,泪水浸湿袍角,终于抽光了力一般,双臂一收环住了男人的腰身。
    不知相拥了多久才松开,他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一张小脸低低垂着,固执地不肯抬头。
    他轻轻吻着眉心,柔声说:“我真的早就将她放下了,从淮南回来就放下了,我与她就如你姐姐对我,当初不过眷恋那一瞬的感觉,那情那景,我就是明白了她不是我寻的那个人,才放下的,与她只是皇帝和嫔妃,她是什么性子我清楚的很,她心里想什么我也真知灼见,她怎能与你比呢,你是赵禝明媒正娶的娘子啊。”
    定柔低垂着眼睑,眉心舒展开来,心口仍揪扯着疼:“我曾经也选错了,被自己的错觉给误了,从嫁给你那一刻就放下了,真的放下了。夫君,你其实很在意那个对不对?你气我当初没有选择你,对不对?你一直在克制自己对不对?逼着自己做一个完美的夫君。”
    皇帝摸着她发上的玉簪,伤感道:“莫道不惋惜,只恨自己不曾在最好的年华娶到你,但是这些比起我们相守一生来说,算的了什么?我在你眼中是个浅薄狭隘、反复无常的小人吗?我对可儿是真心的,我真心希望用自己的权利呵护她一生,如有半分虚伪,叫我短折而死!”
    她伸手堵在了他的唇上,泪水再次泛滥,使劲点头:“我以后不会这样心胸狭窄了,你虽是我的夫君,可对她们同样也有一份责任,守护她们的安危,我懂了。”
    皇帝再次将她箍入臂弯。“好娘子,我绝不会伤你的心了,以后只要你不喜欢的事,我绝不做。”
    此后第二日,太后领着妃御们到御苑赏牡丹,嫣红落粉如富丽多彩的锦缎。
    花卉局呈出一百多个汝窑镂空吉祥盆,其中有新培育出来的珍品十余种,一株名曰“玉楼春”在百紫千红堆簇中分外清丽,因失败多次,只育出了一盆,莹白如雪的花冠,层层积叠似玲珑小塔,花姿圣洁无暇。定柔很是喜欢。
    太后转到游廊尽头的闲云亭小歇品茶,隔着假山,皇后和众妃时时跟随着,走远了,定柔对月笙使个眼色,快将这一盆搬回春和殿。
    正这时,一袭提花杏缎风袖大衫的女子和从旁边花丛转过来,绾着随云髻,娟好静秀的面容,神态楚楚,眉角带着病后的荏弱慵态,身后跟着两个宫女,对定柔敛衽福一福,请了个金安,然后说:“纯涵方才对太后说了,这株赏给嫔妾的思华殿。”
    定柔转眸看了看,不就一株花草吗,曳着裙裾往闲云亭去,刚走了两步,身后的声音问:“娘娘,您的春和殿有水晶帘吗?”
    定柔脚下顿住,诧异地回过身,林顺仪端的姿态娉婷,嘴角轻轻扬起,这样一个清纯佳人,笑起来面目无害。定柔已察觉到了挑衅,于是答道:“就那个云母晶珠吗?我母家的山月小筑偏厅有,总是叮叮咚咚响,本宫喜静,是以不喜欢。”
    林顺仪笑如花绽:“可纯涵很喜欢呢,小时候嫡母的房中有一扇圆月格栅门,直通后头小花园,就挂着水晶帘,会折射像彩虹一样的光,纯涵每回去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总想碰一碰,可嫡母凶,纯涵不敢,纯涵那时便幻想着,将来有了自己的房子,将它也辟出一个圆月门,装点的典雅精致,全都挂上晶帘,连门窗也挂满了,我坐在里头看七彩流华。”
    定柔不得不逼着自己听下去。
    林顺仪满目憧憬:“那年梨花树下初相识,陛下说,他要守护纯涵,守护这一晌春景。
    入宫后,他对我百般体贴,但凡纯涵想要的,一个眼神便心意相通。他知纯涵所喜,便将昕薇馆劈出一扇圆月门,挂上晶帘,他知纯涵喜弹箜篌,便费尽心思寻了一架凤首箜篌。后来到了思华殿,陛下命工部按着我的喜好装饰,帘幕全部换成了晶帘,后殿打通一个小花园,雕花格栅门,植缸莲,建花圃,四季供着锦花绣草。只有思华殿有,娘娘,这些陛下可也曾如此待您。”
    定柔掌心攥出了冰冷,鼻端阵阵酸涩,但当着这个人,她不想失了风度,站直了身子,唇畔展开灿漫的笑:“陛下与本宫心心相印,他对我的好不是用来与人攀比的,我作甚要告诉你?”
    林顺仪继续道:“那一夜,他抱了我一整夜,喂我服药,安慰我,一直到我入眠才放心。”
    定柔丝毫未见愠怒,依旧笑着:“顺仪是想对本宫倾诉与我夫君’曾经’的浓情蜜意吗?本宫正无聊的很,不如我们找个凉亭,你慢慢说,叫他们拿茶来咱们喝着,本宫洗耳恭听。”
    林顺仪不想她会如此说,怔了一瞬,也狠咬银牙,道:“娘娘何以敢僭越称陛下为夫君?如此摆不正自己的位子,我们是妾妃,连皇后娘娘都是臣妾,你竟骄宠至此。”
    定柔听着这话,心中霎时底气十足,更加无所畏惧起来,索性向前一步,眼角带着凛然的光,气势迫人:“本宫称陛下为夫君,也缘自他唤我娘子而起,敢问顺仪,他可曾唤过你一声,娘子?可曾对你说过,要执子之手,相携白首?”
    林顺仪眼眸闪出寒意,冷声道:“娘娘,陛下有洁癖您知晓吗?很重很重的洁癖,最厌恶污了的东西,纯涵初次侍寝那夜,纯白无暇的身子,他抱着我说,绝不让我在后宫卑躬屈膝,您懂了吗?”
    月笙和几个宫女惊的瞪目,不相信平日温婉柔怯的顺仪娘娘,会说出这样杀人不见血的话。
    定柔面颊涨的通红,若换成几年前的她早挽起袖子抽人了,可现在她是孩子娘了,得成熟,不能再干打架的荒唐事。
    牙齿狠狠一咬,努力镇定再镇定,暗自深吸一口气,扶一扶发间的金累丝步摇,重新展出笑容。“顺仪可知本宫为何是贵妃,何为贵?物不贱也,从贝臾声1,高也,尊也,物所归仰也,珍之贵也,本宫以为,一个人的价值与否,取决于在陛下心中的份量,是贵,还是贱,本宫便是带着个孩儿跟了他,也是珍贵无双的。”
    林顺仪被激的花容变了色,扶着心口后退一步,泪水滚滚而下,色厉目忿地:“你不过仗着美貌罢了,我委实不懂,一介醮夫再嫁的女子,凭什么颐指气使!陛下是神采英武的君王,你与他在一起不觉自惭形秽吗?”
    定柔大义凛然地摇了摇头:“他视我为珍宝,我为何要自惭形秽?本宫自小胸怀广大,进膳香,喝水甜,从来也不是那种惯于伤春悲秋的人,没病给自己找病,博人怜惜。”
    林顺仪恼恨地捏着帕子,猛望见一丛花红粉绿的衣裳出了假山,立刻换了面容,泪水涟涟如急雨,双手捂面痛泣:“我受这样的羞辱!我活不下去了!”
    说罢往旁边的梧桐树奔磕去,月笙眼疾手快,冲上去扯住衣角,冲缓了力道,只磕出一片青紫,太后听到了动静,远远呵斥:“怎地了!”
    仪仗很快到了近前,太后被皇后和淑妃搀着,众人连忙敛衽行礼,见到林顺仪袅弱地被宫女扶着,额头带着伤,哭的一枝梨花轻带雨,贵妃眼中惊魂未定,便明白了,欲言发作。
    淑妃眼看机会难得,趁机添油加醋:“贵妃妹妹,您自来强悍,在韶华馆时打架斗殴无人敢惹,还曾把内侍省打的鸡飞狗跳,林妹妹可是娇弱的人儿,从来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就因为陛下陪了她一夜,您就恨之入骨,折辱于人,也太无肚量了。”
    定柔知道自己无从辩解,说不清,也无人信,还不如不说,任责任罚随便。
    太后脸色如冷霜:“纯涵进宫多年,从无与人争执,哀家绝非不明辨是非的,你今日这番形状,焉知不是恃宠而骄的开端,公然欺辱嫔御,岂非以后把哀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定柔刚要领罪,内监尖细的嗓音远远传来:“陛下到——”
    皇帝穿着明黄龙袍,从花木扶疏的那头走来,并未坐辇。
    好一阵才到了近前,等众妃行了礼,拱手对太后请个金安,径直道:“事情本末朕都知晓了,孤掌难鸣,独拍无声,贵妃与顺仪争持绝非一人之错,身为妇官,没有做到处处嘉言懿行,上体察,下恭顺,有违后宫之和谐,传朕的口谕,罚她们抄《道德经》五十章,傍晚前送去昌明殿给朕过目,另面壁反省三日。”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当着一园子人,太后也不便反驳,失了一国之君、一家之主的面子,只无奈地道:“皇帝公正就好。”
    林顺仪满目噙泪,负屈衔冤地低泣,强自一施:“臣妾遵旨。”
    定柔敛衽福一福:“臣妾遵旨。”
    淑妃咬牙不忿,太后如今是越老越不中用了,事事由着皇帝专权胡来。
    皇帝转头又对林顺仪道:“你尚未痊愈,身子最是弱,以后还是少出来走动,免得着了风又是一场折磨,母后仁爱,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你不必日日到康宁殿请安,就在思华殿养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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