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我记什么都很清楚。”“你的出来说,就是为了跟我吵一架么,和你那小女友还没吵够?还是特地跑过来把她带给你的火气都发泄到我身上?”陆清漪失笑:“易臻,你真的变得很怪。”
“我怪不怪,都已经与你无关。”他语气凛冽,像走在冰上的风。
“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么。但作为曾经的同学、或者朋友,我一样可以对你做出这样的评价,”陆清漪依然风平浪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不无道理,你现在就跟你那位新女友一样,没有一点风度。”
易臻把手机放回去,单手插兜:“不关风度,这是我的态度。”
陆清漪扬眸:“所以今天过来,是想彻底和我撇清关系?”
“我来看米娅,”男人不假思索:“顺便处理干净我们两个的事。”
陆清漪望向急诊大楼的方向:“米娅怎么办?”
“我有打算。”
“什么打算?”
“张教授,他的独子移民海外,一直想要个女儿,他们夫妻俩都很和善,家境也优渥。”
“张桐?”
“对。”
“你打算把米娅给他们两个?她是物品吗?她十岁的时候,我们就和她约定好,以后结了婚,就把她领回去当我们的女儿。在你眼里,她可以这样随便转手来转手去?”陆清漪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易臻,你真自私。”
“比你还差一些。”
他话语上的寸步不让,令陆清漪哑然,面前的男人,似乎突然之间变得极其陌生。
尽管他还是这个长相,深刻立体的五官,能与十年前的他重叠吻合,也许他身上会多了些岁月沉淀后的沉实气息,可以让他较之以往,有一点不同。
但绝不至于刻薄如斯,一身的烦腻和倦意。
陆清漪弯了弯嘴角:“这五年,我虽身在美国,但回国后都会过来看望米娅。作为女方该支付的抚养费用,直到这个月,我也一笔没空过。”
易臻微微皱眉,蓦然问:“你那位白人男友呢?”
“你说索尔?”
“对,”易臻颔首:“张教授夫妇人不错,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米娅,完全可以把她带出国,你满三十周岁了,符合领养条件,带去美国,和你的白人男友一起养育,那里教育比国内好很多。她今后的,我那部分抚养费,我会一次性付清。”
“我和索尔分手了。”
“是么,那就剩张教授这一个选择。”
“你就这样擅自做决定?”陆清漪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你女友知道米娅的存在吗?”
“今天知道了。”
“所以她跟你吵架?”陆清漪眼底有光,在不断闪烁:“然后你就想快点把米娅处理掉,不影响你现在的生活?”
“你错了,”易臻矢口否认:“不是今天,从我跟她确立关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考虑米娅的事情了。”
“米娅知情吗?你要这样对待她。”
“她明年七月八号生日一过,就是个成年人,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易臻一眨不眨看着她,像在逼迫她接受这个事实:“她能够理解我的意思,也知道我跟你已经分手,不会再复合。”
陆清漪瞪大了眼,半晌没挤出一个字。
易臻笑了笑:“你放心,这段时间,张太太每周都会去看她两到三次,培养感情。”
“你这样对米娅不公平,她一直把你当爸爸一样看待!”陆清漪音调陡升,难以自抑地控诉:“就两三个月,能比得上之前七年的相处吗?”
易臻平静地与她对视,也让她深深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现在看来,完全可以。”
他的一语双关,让陆清漪生出几分悲切和不甘:“为什么是我,米娅是我们的共同责任,我这次回国只是因为爸爸出了事。即使我还跟索尔在一起,或者有了别的男友,我为什么就必须是承担的那一个,而你和你的新欢可以当甩手掌柜?”
“因为这不是夏琋应该承担的,”易臻的神态、语气,都在完全意义上地,施放着冷漠与疏离:“米娅只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甚至都不用知道她的存在,还有你。”
“呵,”陆清漪自嘲一笑:“有子宫就是不一样。”
“陆清漪,”易臻叫她全名:“不用反复提醒我你的身体状况,不是我造成的。这几年我对你,问心无愧。”
“你真的问心无愧吗?”陆清漪抿了下嘴:“我承认也许我有状况在先,可我现在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情绪,我们彼此彼此。”
“不需要。”
“易臻,你不是轻率的人,我们俩没有分手的时候,你就已经对别的女人动心了吧。”
“十一个月之前还没有。”男人字字珠玑。
“……”陆清漪倒抽一口冷气,一字一顿:“你真的变了。”
“我当然变了,”他的唇线在阴暗里严峻地绷了绷,而后启齿道:“我现在是夏琋的男人了。”
**
易臻回到病房看了眼尚在熟睡的米娅,去办公室和医生交代了一些事,就马不停蹄地开车回到公寓。
上楼前,他特意往上五楼看了一眼。
502的灯还亮着,走时什么样,回来时还是什么样。
本来沉郁的心为此提亮好几度,仿佛得到鼓舞,易臻快步走进楼道。
毫不犹豫地开门,玄关处一片亮堂,却消无声息。
仿佛来到寂静岭,沉默到令人头皮发麻。
易臻没有换鞋,直接往里走了几步。
他环视四下,除了乱中有序的植物,是从未有过的整洁,连沙发上面的毛毯都折叠有秩。
整间屋子,干净得,仿佛从未有第二个人来过。
第46章
易臻缓慢地在家里走了一圈,厨房,卧室,卫生间,阳台。
他总觉得,夏琋会突然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停在他面前,然后“哇呜呜”大叫,很弱智地吓唬人,像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藏猫猫的游戏,她不是没和他玩过,是她的拿手戏。
最后,回到客厅,他发现,家里真的没有一点有关夏琋的痕迹。
易臻取出手机,锁屏还是他们俩的情侣装合影。
他在通讯簿里找到夏琋的电话,她擅自把“501”改成了“你最爱的小母驴”,还把他原先设置的浮夸睡容,换成了自己一张对着屏幕镜头的大头萌照。
拨出去,贴到耳边,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微愣几秒,挂断了通话,开微信,“小母驴”的名字仍在置顶,点开后,最后几条消息还是今早的对话,她在外面发给他一张街边随手拍的照。
“卧槽这只流浪猫花纹好看!”
“像美短串串”
“怎么会被抛弃”
“我去逮回来,给你们机构添壮丁”
他那会刚下课回到办公室,倒水时,顺手回了一句:“别被挠了”
两分钟后,夏琋告诉他:“抓捕失败,求安慰”
他失笑,发了个“勾手指”的表情。
夏琋:0.0?
他:[微笑]
夏琋:???
夏琋:没了吗?就这样安慰???
他:嗯
夏琋:[咒骂][咒骂]
她的反应总是简单粗暴,都不需要他思考,直接笑就好。
易臻把这段聊天记录来回看了几遍,始终不想去确认一件事。
他把手机放回去,直接出了门。
刚刚上楼前,易臻也特别留意了一下对门的窗户,黑的,没有灯,所以他的笃定和愉悦也加深了一层,以至于,那份人去楼空袭来的失落,也因此强烈了一倍。
易臻停在501门前,手悬在半空,良久,还是叩了下去。
好像把石子一颗接一颗丢进深渊而非水面,即便后面的石块变大了,加重了,里面仍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
而他的情绪深处,却激荡起了担心和慌乱的涟漪,并愈发扩大。
易臻停了动作,他认为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从他自愿把夏琋放进他世界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肆无忌惮地修改他的生活,在他身边画满痕迹。
刚刚他出门前,她留给他的,最后那几句类似赌气要挟的话语。
她完全说到做到了。
易臻回到家里,坐回桌前,严肃地翻看手机,他突然间发现,除了夏琋自己,他竟然找不到一个能让他旁敲侧击,得知她目前情况的途径。
好像已经习惯了夏琋主动来找他,并心安理得地接纳并享受着,她朋友、她家人的联系方式,他一个都没有。
她的微博没有更新。
朋友圈已经空旷。
易臻给她发短信:人呢,跑哪去了
没回应。
尽管已经猜到她早就把他微信处理过,他还是给夏琋发了同样内容的消息。
果不其然,
「shahi宝宝开启了好友认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认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易臻撂开手机,单手撑额,自嘲而疲惫地笑了。
短短两个小时,她不知所踪,而他完全失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