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18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头疼的或许不只是灵山。还有那位神神秘秘的菩提祖师。
灵明石猴天生就明白变化之术。
洪荒的变化之术并非单纯意义上的变成某种东西的法术。
大部分变化之术，在洪荒还意味着长生法。
就像金丹大道、炼神返虚这两种修行法一样，大部分变化术也是直指长生的修行法。
地煞七十二变和天罡三十六变，都在这一类变化法内。
不过这一类法术需求很高，而且并不全面。
修行金丹大道或者炼神反虚那条道的修行者，在修行途中能够通过学习获得变化法术，而修行变化之术的修行者因为这一法门本身就较为繁琐，一身战力修为基本上都锁死在了变化之术上，再想修行其他术法，精力不够且不说，还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只有通过变化之术修行到金仙的那些大能才会有空闲功夫去修行闲杂术法。
简单来讲，通晓变化的灵明石猴受天地钟爱，本身就拥有长生法门。
如此可还需要去寻那菩提祖师，找那虚无缥缈长生之法？
没了孙悟空这个徒弟，菩提老祖的使命可未必能完成。
菩提老祖极大可能是准提道人的化身。
圣人不能在插手洪荒事宜，但圣人的分身或者说斩去的三尸却可以。
估摸着现在准提圣人已经发现了异常，正在那谋算天道呢！
可惜天道何其壮哉，即便是圣人想要在大劫期间看清迷雾下的天机也是难上加难。
他现在要么急着主动找孙悟空，要么就是命令灵山一定要把悟空送到他那边去。
否则他如何借这次大劫，把欠天道的功德还清。
这一切的谋划基础可不是唐三藏，而是孙悟空这只“妖猴”啊。
不安置好妖猴，灵山根本没办法在大劫中获利。
孙悟空说是应劫之人，可应劫其实也有很多种方法。
一种是被轮番打击，最后像是狗一样被施舍得给了一个西天取经赎罪的机会。
一种是我命由我，主动入劫。
漫天仙神既然要在其身上获取价值，那作为应劫之人，自然也能从漫天仙神那反向得到价值。
如果是原本那只妖猴，或许真的会漫天仙神从头算计到尾，可现在的猴儿真成了灵明石猴，漫天仙神再想算计，怕是有些难度了。
白泽对姜妄的话不置可否。
他神色有些凝重的看了眼石猴出世的方向：“小友，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嗯？”
“灵明石猴出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姜妄虽然有心对石猴做些布置，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
他来花果山，就是为了见见麒麟，满足一下坐骑需求。
满足了坐骑需求后，他还让麒麟看护神石，并未布置其他手段。
“我在灵明石猴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气息，小友知道来自哪里吗？”
“……”
姜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不至于来自于我吧？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小友真的什么也没做？”
白泽狐疑的看了眼姜妄。
以他的天赋神通，其实能看到关于那只石猴的未来。
说起来那石猴从妖变成灵明石猴也超出他的预料。
这玩意之间还能转变的？
那也太稀罕了。
至少从洪荒诞生开始，他见过数位灵明石猴。
这些灵明石猴的诞生毫无概率可言。
有些灵明石猴甚至是从一些十分普通的石头里蹦跶出来的。
而有些神石里孕育的石妖，却仅仅只是石妖而已。
主打一个随机不定。
据白泽所了解，混世四猴里只有灵明石猴最为特殊。
其他三种猴儿成型都会有特定的征兆，又或者有特定的条件。
唯独灵明石猴的诞生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可言。
也许前一秒那平平无奇的时候，下一秒就炸开，于是灵明石猴就诞生了。
可.
花果山上的那块神石里头诞生的真不是灵明石猴啊。
白泽对“天生”之物，也就是先天生灵的未来都能看的很准。
所谓先天，就是不需要修行，直接开悟的那种生灵。
当然更高级的先天指的是开天辟地时诞生的那批生灵，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这一批生灵在洪荒要么销声匿迹，要么已成大能，天机早就蒙蔽，白择也无法看清。
他在来花果山时，就注视过那颗神石，那颗神石会在数十日过后孕育一位石猴，也就是一位石妖，是先天生灵，根骨天赋非常好，是白泽见过的石妖中排名前三的存在。
现在是什么情况？
前脚刚看完那石猴的命运，结果天道直接打脸？
神石中降生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妖，而是灵明石猴。
别看灵明石猴里也带了石猴两字，但灵明石猴和石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石猴，是妖。
是妖，就要遵循修行的规矩，一步步来。
要有老师领进门，还需要刻苦修行。
不然光有老师领进门有什么用？
修行这种事情，完全靠个人。
自己不努力，哪怕老师是圣人，也不会有多大成就。
白泽见过太多的天资聪慧的妖，因为觉得老师强大，他们便可高枕无忧，这些妖，要么死在了大劫中，要么死在了天命劫中，要么就是寿元到了，自然而亡。
大劫吃妖不眨眼。
连帝俊、太一那样的顶级大妖，该亡也得亡。
天道算计，只要生活在洪荒，除非什么因果都不沾，否则很难躲过去。
天命劫是修士命中注定的劫难，也算是天道对修士的考验。
毕竟任何修士都是集天地造化于一身从而获取寿命，虽然所有修士都嘴上喊着顺天而行，但实际上大部分修士的所作所为都比较“逆天”。
因此天命劫是天道测试修士有没有资格更进一步的考验。
不算难，但也不算简单。
无关善恶，只关乎强弱。
测验通过不去，一般也不会死，但说不定运气不好，就真死在了天命劫之下，那是倒霉。
对白泽来说，前两种死法都能接受。
我辈修士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被一个大浪拍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是死在逆水行舟的奋进中。
最后一种死法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是寿元到了，自然死亡。
这算什么？
洪荒这种地方，只要努努力，其实很难碰上寿元尽了这种问题。
因为在寿元将近前，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劫让修士殒命。
如果真是寿元尽了死了，对大部分洪荒修士来说，就是一种侮辱。
灵明石猴就不一样了。
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
也就是说，灵明石猴天生就晓得如何长生，如何寻找福地，如何修行，乃至如何利用周天星辰。
妖猴？
连给灵明石猴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生灵，出生就是为了成为大修士的！
白泽可以这么讲，只要灵明石猴不陨落，一个太乙金仙必然是板上钉钉。
如果陨落，那也没办法。
混世四猴是天道之下最为特殊的生灵之一，他们的诞生至今为止都没有什么人能搞清楚头绪。
因此不少修士很喜欢对混世四猴下手，有的是想要坐骑，有的则是想要收服。
可惜的是混世四猴性情大多暴烈，即便是六耳猕猴这样，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的混世四猴，性情也非常执拗。
白泽盯着姜妄。
试图从这位小友身上看出一点端倪。
只有可能是这位小友改变了那神石本来的历程。
否则不可能他刚和东海龙王叙旧，这神石的未来就发生了改变！
天道可不会朝三暮四。
既定的事实，很难改变。
除非有至宝插手。
每一件先天至宝都拥有改命的能力。
不过这里的改命一般指的是改“弱小生灵”的命。
先天至宝也无法改变大能的命。
就像当年陨落的太一一样。
他拥有混沌钟，当时那钟名为东皇。
又如何呢？
想到这，白泽愣了一下。
等等。
他的目光再次透过海水，看向了气势冲天的灵明石猴。
那灵明石猴刚刚降生，孱弱无比，如果不是有麒麟护法，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顺着灵明石猴诞生时的异象寻了过来。
“还真是你啊，小友。”
白泽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姜妄。
“啊？”姜妄愣了。
“准确的来说，是小友身上的混沌钟。”
白泽直言道：“虽然不知道混沌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祂的的确确给了那石猴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可惜即便是混沌钟，也无法凭空生造天道造物。”
“前辈此话何意？”姜妄不解。
“刚刚是我看走了眼，这石猴确实像极了灵明石猴，可惜.他现在的状态只能称一声伪灵明石猴，和真正的灵明石猴相比，他还差了些东西。”
“嗯？”
白泽的话让姜妄头疼不已。
什么叫伪灵明石猴，这种东西还能作假？
“不用惊讶，混沌钟赐予了这石猴几乎等同于灵明石猴的天赋能力，但混沌钟并非天道，只是一件至宝，还是一件不受控制的至宝。”
“祂似乎是因为你的缘故，动用了本源的力量，将曾经见过的灵明石猴的天赋，具现到了这只刚刚出世的石猴身上，让这只石猴有了灵明石猴的影子，身上的妖气却没有去除。”
“以至于这只石猴现在依旧是一只妖。”
“不过和大部分妖不同的是，他的前路早已铺好，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迟早能登临太乙。”
白泽如是解释。
“好在这石猴还是妖，只是有了灵明石猴的些许印记，麻烦确实麻烦了些，但比他成了真正的灵明石猴却要好上不少。”
姜妄目光却难受了下来。
“也就是说，他还是妖族啊？”
行吧，之前的想法全都泡汤了。
是妖族，就依旧在灵山那边的掌控当中。
“小友觉得不符合你的预期？”
“是，他如果是妖族的话，灵山那边或许会乱，但不会很乱。”姜妄点点头：“可如果他是灵明石猴的话，灵山必乱。”
白泽摇摇头：“你想多了，灵明石猴或许能让灵山骚乱，但是想让灵山动乱难度很大，真正惆怅的其实只有两位，是那两位。”
姜妄知道白泽的意思。
灵山有一张保底牌。
也就是金蝉子。
可那两位西方圣人的底牌.只有一张。
那就是孙悟空。
孙悟空是菩提祖师辛苦栽培的种子。
可这一粒种子只有在他是妖猴的情况下才成立。
灵明石猴，哪怕是伪灵明石猴，都会让着两位的计划泡汤。
白泽说的麻烦，姜妄明白了。
“父兄，我已下定决心！还请莫要再劝！”玉龙太子，也就是小白龙很是坚定：“我天赋不如大哥，对龙族而言，作用不大，若是我大哥再修行个把年月，说不定能让我龙族重新回到原本的地位，再不济，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任人欺凌！”
小白龙有句话没有说。
他必须去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个——
他要让那九头虫死！
龙族的颜面，让那万圣龙王和龙女丢了个一干二净，他杀不死那九头虫，入劫之人中总有人能杀之。
这是身后那位姜妄前辈给他的许诺。
为了这个许诺，他也要入劫。
他个性隐忍不假，可他又不是真的缩头乌龟！他是龙！性格高傲的龙，受奇耻大辱，岂能不报？
麻烦。
大麻烦。
白泽之前说惹麻烦的时候，姜妄还没意识到。
他现在意识到了。
原来灵山的麻烦都是小事。
局限在洪荒以内的麻烦算的上什么大麻烦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姜妄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份背景，只需要把他老师玄都大法师摇来，灵山那些佛陀能把他咋滴？
除了吼上几嗓子“施主此番做法实在无理”之外，他们还能动用物理手段不成？
姜妄现在说到底也有天庭正牌神职在身，灵山不敢太过分。
否则就是给大天尊一个发飙的借口。
大天尊是那种喜欢藏在幕后的统治者。
他最喜欢做的就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洪荒的各大势力主动出击，一旦露出破绽，他就要在这些势力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这是为了集权。
大天尊的道和集权有相当大的关系。
非这么做不可。
可别忘了，当年的封神大劫就是大天尊一手挑起的。
最后他安然落地不说，还重新让天庭生机勃勃起来。
因此灵山可以觊觎天庭的领导者地位，却不能真的明目张胆的做出僭越之事。
因为那样的话，天庭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杀人不过头点地，灭亡只在笑谈间。
天庭有能力灭亡除了轮回一脉的所有势力，就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不过有剑在手和无剑在手，是两码事。
有剑在手，灵山这样的势力才会老老实实。
无剑的话，路边的野狗都敢上来吠两声。
这就是现实。
可天庭实力强归强，它还能和圣人掰手腕不成？
而且不止一位，是两位圣人。
两位圣人如果想要使绊子的话，正所谓暗箭难防，即便姜妄有祖师庇佑，也有些不安。
“前辈，要不，我先溜了？反正天蓬和小白龙已经和我们建立联系，等大劫开始，按照计划按部就班的来，我们都能从大劫中分到一定好处。”
“妖族的事情也无需担心，天庭和灵山中各个派系为了争夺利益，再加上我等从中斡旋，那些善妖终归能得到一处容身之所。”
“实在不行，我就带着他们去其他地方，送他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是。”
讲道理，姜妄现在能操作的世界还真不少。
首先排除遮天宇宙所在的那个危险世界。
所有世界里，唯独遮天宇宙姜妄不太愿意经常去。
因为去遮天宇宙很容易被诡异一族盯上。
这一族族如其名，诡异！
被他们盯上，不来个干脆，是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非常麻烦。
但这不代表姜妄处理不了妖族。
妖族中善妖占比不会多高。
当然虽然占比不高，但洪荒的妖族太多了，比人族还多。
这就导致善妖占比再少，在这个庞大的族群里，数量依旧会多的吓人。
是的。
即便到了如今这个人族作为洪荒主角的时代，妖族的数量依旧比人族多。
没办法。
当初帝俊太一两只金乌对妖族的宣称实在太霸道了。
凡不归巫族者，皆为妖族。
几乎把洪荒所有生灵都囊括了进去。
后面分出来的什么灵族、厌火族、犬封族，当初都是妖族，只是妖族分崩离析后，硬是和妖族切割后，才独立成族。
即便如此，去掉这些和妖族切割的种族，现存妖族的数量也是数之不尽。
这也是为什么西牛贺洲那边的恶妖需要圈养人类的原因。
不圈养人类，大部分小妖不肯安分的吸收日月精华修行，又不肯发展生产，迟早会饿死。
姜妄现在其实有点后悔爽快的答应羲和重组善妖，保留妖族一份血脉。
这活儿做起来不难，就是非常麻烦。
麻烦到姜妄必须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全心全意的关注洪荒发展。
否则的话，他很有可能错过机会，从而让妖族被灵山彻底掌控。
从此以后，无论善妖恶妖，都不再有救赎可言。
姜妄非常清楚的记得在西行劫中，那些为善的妖可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好比那六只树精。
西行的路上，让姜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被猪八戒不分青红皂白打死的那六只树精了。
这六只树精生在荆棘岭，分别叫劲节公、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赤身鬼、杏仙。
他们的原身是松、柏、桧、竹、枫、杏。
这六只树精和取经路上的大部分妖怪截然不同。
他们对唐僧的血肉根本不感兴趣，甚至对唐僧师徒没有任何恶意可言。
他们就生在荆棘岭，这荆棘岭上下，有荆棘无数，蛇虫伏地，生态环境极好。
偏生师徒四人来了这里，唐僧说这地方没办法走，连马都没办法乘。
然后这六只树精就出来了，他们邀请唐僧师徒前往洞府稍作休整，再行上路。
那六只树精除了有些趋炎附势，想要诱惑唐僧和杏仙结成一对外，其实真没做什么恶事。
从他们的本体就能看出来，他们向往着人族的基本道德观。
本质上，是姜妄认可的善妖。
他们最大的恶事，恐怕就只是让师徒四人受到了一点点“挫折”。
路不能行，对取经人来说，确实是个大麻烦。
可荆棘岭的荆棘对唐僧来说是个麻烦，对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是麻烦吗？
显然不是。
他们仨随便一个出手，就能让荆棘岭上的荆棘从此销声匿迹。
明明可以出手清理荆棘，这三个偏生要对六只基本无害的妖下手。
所以啊，在西行劫中，要么足够强，就像九灵元圣那样，强到猴子都奈何不得，只能请神仙出手相助。
要么得后台足够大，大到猴儿就算降服了，也不敢动手打杀。
要么就像黑熊精一样，命好！
像黑熊精，本来该死的结局，就是因为观音看上了他，好好一个妖，成了守山大神。
否则就自求多福，因为猴儿的金箍棒，并不管你妖怪心善还是心恶，不是以上三种情况，都只有一个字，死。
面对姜妄这般说法，白泽没有拒绝，他只是道：“如今小友拥有支配我的权力，所以小友不需要与我商量，我相信小友能处理好这件事。”
白泽的莫名信任让姜妄压力更大了。
他看向那正在花果山上狂奔的猴儿，顿感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天尊刚刚回天庭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只石猴出世了。
伴随着这个好消息的是个坏消息。
石猴出了一点点小小的问题。
本来这猴儿是妖，也是灵山在这次大劫中能稳赚不赔的根本。
妖猴在灵山那边的地位甚至已经有超过金蝉子的可能。
现在嘛.大天尊忍住了笑容。
哪位圣人干的缺德好事，竟然让那石猴成了天生地养的灵明石猴。
石猴和灵明石猴差了两个字，却是天差地别哦。
一旁的太白金星见大天尊面带笑意，不太清楚这位为何发笑。
大部分神仙知道灵明石猴的存在，但像白泽那样，能一眼认出灵明石猴的根本没几个。
现存的仙神里，很多仙神甚至都没见过灵明石猴。
太白金星想了想，准备例行公事汇报一下最近姜妄小友的动作。
这位小友才去花果山没多久，那石猴就诞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友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