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没什么,就看看
第399章 没什么,就看看裴元现在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掀起那桩大案,就算真的提前开团,强硬的把那大案推动下去,他也没有机会,从中捞取多少好处。
既然如此,与其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稳扎稳打,先发展罗教的事情。
这次在阳谷搞事,裴元作为受害者,也是直接掌握证据的人,有足够的理由参与此事,并不是很担心那些程序性的刁难。
就算刑部和大理寺真跑来接手了,裴元也无所谓。
他本就是为了求财。
既然他和那些大族的仇恨已经折现了,他也没有斩尽杀绝的必要。
哪怕最后被其他的衙门接手了,裴元也无所谓。
他之所以一直攥着那些人,激化矛盾,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强行把德王和这件事关联起来。
目的,就是为下一步的计划,提前开始清场。
如今裴元向朝中的御史,内涵三司衙门有回护德王的意思,无论朝廷理会不理会,后续他们一定会为了避嫌,彼此敬而远之。
那就可以避免在后续的行动中,山东官场会和藩王们统一站队……
等送走了监察御史陈炳,裴元让人统计了下,这次洗劫阳谷大族的收获。
这里面占大头的就是金银和田契。
总数目让裴元很是惊叹。
仅仅这十余家,就从他们家的地窖里,挖出来十多万两现银,另外还有占了阳谷将近三成的良田。
和这些相比,那些皮毛绸缎之类的细软什么,只占一个很小的份额。
另外还有大批粮食,裴元都懒得看。
裴元这会儿,忽然想起了当初朱厚照对财富的界定,此情此景让裴元心中越发的认同了。
在大明现有的经济体系中,不管是田地的产出,还是劳作的成果,最终都转变为了金银的积压、转变为了土地的扩张。
那些大族掌握着大量的生产资源,有着丰富的产出,在基本能自给自足的经济生态下,平时几乎不到什么钱。
就算钱,能动用的也是很少的一部分。
大量的金银被他们吸收,然后沉淀在库藏中,有进不出的吞噬着市场的流动性。
随着对外商贸的繁荣,南方经济体从世界各地吸收来了大量白银,然后这些白银又如涓涓溪水,再次流向那些无底的库藏。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呢?
假如南方经济体通过贸易,将本来价值一两银子的商品,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往海外。
这也就意味着,随着交易的完成,他们的财富进行了一个十倍杠杆的放大。
那么,该如何让他们膨胀了十倍的财富,获得更加具体的价值体现呢?
那就是,让大明更加饥渴的需求白银。
让每一个耕地的农民,让每一个劳作的匠人,让每一个拿薪水的官员,让每一个挥刀的士兵,让每一个走街串巷的商人,让每一个出卖肉体的婊子,让所有的大明人,都来为他们膨胀的财富买单。
这条路,目前只差最后两步。
一个,是将白银货币化。另一个,是通过“一条鞭法”将白银明确为缴税的法定标的。
如此一来,掌握着这条白银之河的上游,并且用“杠杆口径”膨胀自己财富的南方商业体,就可以完全的把持了大明的财权。
大明政府发行不了自己的宝钞,手中的每一两银子,都是从南方经济体手中漏出来的。
甚至因为收不上商税,想要拿到这一两银子,也只能继续压榨农民,逼迫他们将那可怜的收获,去兑换白银交税。
如此一来,掌握了白银的“上游接口”和“杠杆口径”的南方经济体,和凌驾在大明朝堂之上的太上政府有何区别?
之前,朝廷还能通过郑和下西洋,掌握一个财富膨胀的杠杆口径,可现在朝廷多次启动造船失败,再加上刘大夏焚烧了资料和海图,这条路基本已经堵死了。
在双方本就离心离德的情况下,大明朝廷不能控制货币,只能是死路一条。
事实也确实如此,朝廷为了获得钱财应对边患和叛乱,在动不了文官集团利益的情况下,只能对农民加征加派,而承受不了加征加派的农民,又会掀起新的叛乱。
朝廷为了平定新的叛乱,只能给剩下的更少的农民,加征加派更多的钱财。
——直到这个王朝,被那些再也承受不住的农民彻底砸烂。
所以,大明真正面对的问题,根本不是白银能解决的。
这个国家最强大的阶层是地主。
这个地主阶层的主要产出是粮食、是丝、是,是一系列容易朽坏的农产品。
他们天然的就需要吞噬白银和黄金,固定他们的财富。
一个土地如此庞大的国家,一个人口如此众多的国家。
就算是将日本和吕宋整个挖烂,掘出所有的白银和黄金,也满足不了地主阶层对流动性的吞噬。
想要在满足对金银的吞噬之余,还支持起贸易的流动性,最终只能是疲于奔命,死在觅食的路上。
所以裴元对此事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想要挽救大明,就必须挽救大明宝钞。想要挽救大明宝钞,就必须推行一条鞭法,并且将一条鞭法的征税标的,锚定为大明宝钞!
想要强力的推行一条鞭法,并且阻止白银货币化,就要强力的军队进行残酷且坚决的斗争。
而想要得到强力且忠诚的军队……
裴元叹了口气,望向北方,略有蛋痛。
——小照照,你可得争气啊!
本千户的这大明,就全靠你了。
就在裴元默默许愿的时候,一旁的罗教教主陈头铁,也正忠心耿耿的瞧着他的千户。
没什么。
就看看。
裴元让人将那些钱财好好收了,随后询问陈头铁,“你打算把你们罗教的总坛设在哪里?”
陈头铁完全没什么概念,乖巧道,“还请千户示下。”
说完,想到躺赢的快乐,又大胆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在阳谷?”
裴元闻言断然否决。
“千户所已经在阳谷扎下根基,你一个邪教,竟然敢在我这里设总坛。若是以后传出去,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陈头铁闻言有些遗憾,只得闷闷不乐的说道,“那千户帮我选个地方吧?”
裴元琢磨了一下,说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去梁山。”陈头铁听了,连忙反对,“不行不行,就选第二个。”
他也是听过《水浒传》的,梁山那帮人,最后可没有好下场。
裴元也无所谓,便道,“第二个便是泰山。也好,罗教既然是信奉齐天大圣的,自然该藏在名山之中,不然有点掉逼格。”
陈头铁也连连点头,“泰山好,泰山好。”
倒是一直没吭声的治头大祭酒田赋迟疑道,“泰安州隶属济南府,历城就在附近。那历城是德王府的驻地,兼且三司也在那边,屯兵不在少数。是不是有些不太稳妥?”
裴元对此倒没什么太多担心。
“无妨,泰山山脉广阔,有的是可以藏身的地方。你们平时可以在泰安州活动,一旦朝廷要动兵,就带人躲入山中。”
“单靠山东自己的兵力,想要大举围山搜山是不可能的。”
陈头铁之前没注意,这会儿听田赋一说,也有些不放心起来。
他做锦衣卫惯了,下意识就向裴元询问道,“那卑职要不要在历城放一些探子,随时关注那些兵马的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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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倒不用。”裴元说道。
陈头铁觉得裴千户有些飘了,这甚至可能会威胁到他未来的荣华富贵。
于是,陈头铁决定大胆犯颜直谏道,“千户,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卑职的事情倒还罢了,纵是一死,也不足以报答千户厚恩。”
“可是您这一身,不知道寄托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怎么能有这样懈怠的想法呢?”
裴元无语,他看着陈头铁道,“因为这次平定罗教,就踏马是老子牵头,谷大用和王敞配合。”
“要不要老子现在就调兵来,把你打一顿?”
旁边的陈心坚看二百五一样,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陈头铁讪讪的,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裴元已经在阳谷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当下也不拖延,让亲兵们简单的准备了下,就带着陈头铁和田赋,以及带去炒作大豆的那两百多锦衣卫一起前往济南府。
至于司空碎,则和霍韬一起,尽量把抢来的那些贵重物品,赶紧变现。
一行人行色匆匆,先去了泰安州。
裴元下意识就想找个寺庙借住,旋即意识到不妥,便对田赋说道,“可以在离山较近的地方买一些土地,建一个庄园。平时可以把人手藏在那里,不然平时这么多人,还是有些扎眼。”
田赋答道,“学生明白。”
裴元看着田赋笑道,“你明白?”
田赋知道裴元此问,其实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转换好角色,于是便干脆的说道,“学生明白,白莲教怎么做,学生就怎么做。”
白莲教这种正经的邪教,做事可不光彩。
裴元对田赋有这个觉悟很是满意,便道,“很好。留给你一百人,后面的骡车上有些金银,也留给你一车,你来给罗教立下一个根基。”
田赋自从知道裴元的计划后,早就在脑海中,把未来要做的事情过了无数遍。
听到裴元开始放他做事,也不由有些情绪激荡。
他可是个纵横家啊!
纵横家骨子里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可以让他们纵横捭阖,玩弄天下势力的乱世!
裴元之前的一举一动,裴元之前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都已经让田赋察觉到,那个男人,就是开启乱世的祸源。
一想到自己的一身本领,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田赋激动道,“学生明白,学生一定给千户做出个样子来。”
“嗯,很好,一定要快。我们在历城办完了事,会回来找你汇合。到时候,可能会有大批的人手需要你安置。”
田赋也不含糊,“千户尽管放心,学生晓得该怎么做。”
裴元笑道,“也对,你是纵横家嘛,最擅长说服别人。”
田赋赶紧偷瞄了裴元一眼,见他脸上丝毫没有芥蒂,这才有些尴尬的笑笑,“千户面前,学生不敢狂妄。”
裴元安抚了下田赋,随后直接将队伍一分为二,留给了田赋一些人手和钱财,他则带着陈头铁和剩下的队伍,另外寻找住处。
等到过了泰安州,很快就到了历城。
济南府是山东六府之首,总共下辖四州二十六县,地域十分广大。
所辖州为泰安、德州、武定、滨州。
其余直辖县为:历城、章丘、邹平、淄川、长山、新城、齐河、齐东、济阳、禹城、临邑、长清、肥城、青城、陵县等。
历城最是繁华,不但有德王府,还是三司的驻地。
之前朝廷催逼山东各州县捉拿境内的罗教徒众后,各州县押送来的罗教教徒,就在历城。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罪囚应该先送提刑按察使司的,但是因为罗教的事情引得天子震怒,于是专事专办,就都送去了巡抚衙门。
前些日子的时候,西厂的掌事太监丘聚带了一些大档和缇骑过来,在历城设立了督办罗教一案的西厂行辕。
又过了没几天,就连西厂的督主谷大用,也亲自赶来了山东。
这样的规格和朝廷的态度,顿时让山东官场意识到了。
这是要对罗教来真的了!
一些消息灵通的州县,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甚至还加紧又送来了第二波罗教教徒。
而事实也向山东官员们证明了,朝廷的担心没有错。
西厂行辕建立没多久,去阳谷巡视的镇守太监毕真,就传来消息。
说是阳谷县县衙被罗教的邪教徒攻击,阳谷县县令陈朗当场身死,负责督办罗教一案的镇邪千户所千户裴某也受了轻伤。
初步判定,罗教就是针对朝廷来的。
态度之嚣张,难以言表。
是以,当山东巡抚王敞和西厂督主谷大用,再次提起罗教的事情后,再没人敢轻忽大意了。
很快,巡抚衙门收拢的各州县邪教徒,就突破了千人。
这都是各州县官员勤勤恳恳,不眠不休,筛查出来的恶徒。
王敞按照裴元的吩咐,转移了一半人去了西厂行辕,随后也不审问,只让人好生将那些人关押在牢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