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仙人抚顶授长生,玉楼恐惧到耳鸣(104W)
第133章 仙人抚顶授长生,玉楼恐惧到耳鸣(1.04w)“缚蛟,拜谢师尊!”周缚蛟催动法门发声。
满意的微微颔首,莽象抬臂,示意来参加拜师礼的众紫府。
“好了,开宴吧,诸位道友,多年未见,今日需多饮几杯!”
说是开宴,可宴会的两位主人,分别为一点饭都不能吃的白影,以及连嘴都没有的石傀儡。
这一幕,在玉楼眼里,带着几分荒诞的同时,也算合理。
修仙修仙,或许接近仙的过程,就是远离人的过程。
这里的远离不是空间意义上的距离,而是概念意义上的脱离。
强大的法力,远离了凡人的羸弱。
千万年的寿元,远离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最后,强大的个体成为了仙,也远离了人。
莽象正在走向成为仙尊的路上,周缚蛟也是长生久视的紫府大修。
正是因为他们渐渐和寻常的‘人’乃至于修仙者不同,他们才能走到今天,才能从仇敌变为师徒,以最离奇的转折去实现某种双赢。
这,可能也是大修士气魄的一种。
——
这顿宴席,王玉楼吃的不甚痛快。
不过,这和食物的品质无关。
即便是练气弟子,席间也摆满了珍馐。
对于黄秋生而言,宗门的积蓄给谁不是。
莽象祖师是红灯照未来的第三颗太阳,别说大费周章的消耗宗门积蓄给祖师办拜师礼了,就是把宗门所有的积蓄给祖师证金丹用也不为过。
当然,这种事他也只敢想想,莽象几轮恩情增发,耗费了红灯照大量的底蕴,门中的其他紫府已经到了翻脸的边缘,只差一个出头鸟带队冲锋了。
玉楼吃的不痛快,只是因为今日到场的紫府、资深筑基太多,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些高修、大修只是坐在那里,就会不自觉的影响他人。
就在玉楼慢悠悠的捧着灵米对付时间,等盛会结束好回去修行时,一个陌生但他从未忘记的声音传来。
‘王玉楼,过来。’
旦日相召,王玉楼没感到惊喜,只觉得恐惧。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被大修士看中,若自己为祖师卡位之子为真,则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就出现了——祖师为什么会在他练气时就看中他?
因为脑海中的神秘玉如意?
只能是这个了,恐惧之下,玉楼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更是紧绷的厉害。
差不多第一时间,玉楼身上的惊悚之变,就被他身后的显周老祖察觉。
两人位置很近,显周老祖也时时留心着玉楼。
“玉楼,怎么了?”王显周的声音不大,却带有浓浓的关切。
王玉楼莫名的看了显周老祖一眼,老祖的心中却是一咯噔。
仅仅一个眼神,王显周就意识到了不对,他感受到了玉楼那平湖般的、带着笑意的眼睛中,那藏着的恐惧。
玉楼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藏得很好,但两人相处多年,太多事无需多言。
一定发生什么了!
“没事,旦日真人相召,玉楼先过去了,您继续吃。”
言罢,玉楼在身边红灯照众人的瞠目之下起身,简单解释一句,便向大殿前方走去。
“我刚刚就说玉楼是能有大成就的那类修士,果然,旦日祖师相召,这是要有大机缘了。”
“显周世叔,你们王氏下一代估计会再出一位真传,不愧是祖师嫡脉啊。”
“这两位道友是景怡师叔家的?”
王显周握酒杯的指节用力到发白,但场合特殊,他只能强笑着回应起了起来。
“大机缘哪能轮到他,说不定是被拉去训话了。”
然而,他的这种解释怎么可能打消众人的八卦心。
“显周世叔此言差矣,旦日祖师何等身份,怎会找一练气晚辈训话,我猜恐怕是想直接收徒。”
“直接收徒?练气期的红灯照真传?这这这.”
众人的议论声在嘈杂的大殿中不显眼,但起身的王玉楼,从练气弟子区走进筑基修士区,却很显眼。
正和虢百尺讨论制符之道的王景怡见玉楼过来,不解的传音询问。
‘怎么了?’
王玉楼是莽象一脉的自己人,有些失礼之举也不是大事,景怡老祖还以为玉楼是来找自己的。
‘老祖,旦日真人召见我呢,哈哈哈。’
王玉楼传音回答,内容听起来带着种无脑的快乐——他清楚,这种传音约等于单向透明。
他今日的位置,位于练气弟子区第一排第一位。
起身后,王玉楼脚步平稳,不快不慢,此时正好走到筑基弟子区中间的大殿中央,他的面前不过七八丈的距离,便是紫府大修们的所在。
果然
和景怡老祖的传音刚刚落下,那些紫府中,就有两人看向了王玉楼。
嗯,还是和旦日一样,位置相对靠后的末席紫府。
不过旦日坐末席,是想找个偏僻地,她曾经在百丽轩也是坐在角落,这位紫府的性格如此。
而看向玉楼的这两位末席紫府,可能真就是修行不够了,不是说修为不够,而是修行不够。
‘旦日师叔召你?也对,师叔指点过你的根性,可能是要再看看你的修行情况。
你现在也长大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万万不可失礼,别跟在我和显茂面前一样没大没小的。
总之,连我每次见师叔都要毕恭毕敬,你更.’
王景怡宣称‘王玉楼是个沙比,所以犯了错,旦日师叔你也别为难孩子’的传音才说到一半,旦日就嗔怒着开口了。
“景怡,你说的我好像母老虎似得,我有那么可怕吗?”
旦日如此作态,席间的众紫府们顿时哈哈大笑,筑基们摸不清楚头脑,刚刚和景怡老祖畅谈的虢百尺还以为王景怡暗中同师父起了争执。
可王玉楼和王景怡知道怎么回事,景怡老祖赶忙起身说道。
“师叔,景怡绝没有不敬的意思。”
旦日瞪了她一眼,又看向玉楼。
“好了,我就是想看看玉楼的溯脉癸水气修的如何了。”
玉楼赶忙乖巧的上前,旦日伸手将其拉到身侧,细细探查了起来。
能来观礼的弟子们没有蠢货,这一幕代表着什么,他们很清楚。
莽象一脉的王氏,未来估计会有一番新发展,当择机与之交好,万万不可为敌。
探查了一番,旦日颔首道。
“水还是少了点,不过无伤大雅,已经达到了根气调和的门槛。”
练气弟子们更羡慕了,对修仙者而言,资源足够的情况下,筑基很容易就实现,无非是一次又一次的辅助拉满去冲关而已。
但如果能达到根气调和,筑基时的成功概率会提升不少,可修士自己没法确定根气调和的细节。
因而,就需要找紫府为修士探查根气调和的情况,从而确定根气调和的水平。
王玉楼才练气六层,旦日就为其探查起了关系于筑基的根气调和情况,可见王家在莽象一脉中受到的重视。
“对了,你今年多少岁了?”旦日真人问道。
旦日真人虽是小胖妞,可站在其身前,玉楼还是很紧张的,真人发问,他赶忙回答。
“刚满三十岁没多久。”
此言一出,就连很多紫府也侧目了起来。
三十岁没多久,练气六层,这王氏子是在莽象一脉哪位紫府的洞天中修行的吗?
难道说,他是莽象一脉未来的新紫府?
紫府的洞天可以帮引气修士避开天地规则的限制,但这不意味着紫府大修可以无脑的安排后辈入自己的洞天修行。
这其中有两个原因,其一,大修士们的洞天是自己的洞天,小辈们在洞天内修行,吃的是洞天的资源,数量少了还不成问题,多了就会耽误大修士们的修行速度。
其二,紫府、金丹们门下的势力也会内斗,袁道深甚至会直接磕头要挟宫九胜,太过恩宠于后辈,不是什么好事,练气多了筑基就会多,筑基多了,不会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为大修士做牛马——人皆有私心。
到时候门下弟子沸反盈天,搞得大修士焦头烂额,情况就麻烦了。
这种例子不仅有,而且很多,因而,不能随意开放洞天给门下的晚辈用,多少人用、什么样的人能用、用了后要如何报效,都要有规矩的。
而王玉楼三十岁便练气六层,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其是以莽象一脉附庸家族弟子的身份,用了莽象一脉紫府的洞天避开天地限制修行。
且如今又有旦日亲自出手,为他查探根气调和情况。
更重要的是,莽象老怪要证金丹了,莽象成了金丹后,若有折腾的想法,现在就培植门徒,也不足为奇。
因而,那些紫府才会侧目,才会浮想联翩。
不过,对于这些人的侧目,旦日和悬篆,乃至于莽象都没什么反应。
“三十岁来,再近些。”
旦日念叨了声玉楼的年龄,便将其又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些。
这位紫府大修双手放在玉楼的丹田,叮嘱道。
“忍着点,这下我们就不欠你王家的了。”
这句话,只有王玉楼听见了,莽象一脉内的风云变化没必要让外人知道。
他装作一脸疑惑之色,正想开口说自己听不懂真人的话,便意识到不对。
玉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感到丹田一震,精纯而又磅礴的灵气,就从旦日的双手中传递而来。
神识内视下,那些灵气显着淡淡的蓝色,似是水属。
玉楼能感受到,那些旦日度来的灵气竟丝滑的转化为了癸水灵气。
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也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上升。
差不多是一瞬间,练气六层就圆满了,又一瞬,竟破了练气七层,直接步入了练气后期。
就在玉楼心神巨震时,他的修为竟又破了练气八层。
七层、八层、九层、十层,片刻间,玉楼竟到了练气巅峰!
真人抚丹田,送王玉楼接连突破。
颇有种仙人扶顶授长生的意味,当然,古法的仙人扶顶授长生讲的是得道者帮忙悟道,帮忙掌握长生之法。
而旦日的授长生就粗暴、无脑很多,只是单纯的帮王玉楼提升修为——没有传授长生之法来的更有修仙的体验感,就和做梦似得。
王玉楼感觉在做梦,其他的修士们更是感觉自己在做梦。
世间竟能有直接帮练气提升修为的法门?
灌顶?
注入恩情?
简直闻所未闻。
可以说,旦日展露的这一手,那些紫府真人中也有不少人被惊到了。
“真人,您为何帮”
巨大的惊喜和惊讶下,玉楼还有巨大的不解,当然,这种不解在旦日眼中也是王景怡老实的体现。
全是细节,王玉楼守的是王氏的忠诚。
但他的疑惑、不解也是真实的。
你们想补偿王家,把小洞天还给景怡老祖不就行了,何必多次一举。
“西海战事紧急,修为高点方能安全些,不过,修为的提升只是一方面。
接下来我会帮你将虚浮的修为与身体初步结合,过程会有些疼,你且忍着。”旦日道。
“等等,真人,修行溯脉癸水气的溯脉过程太疼,因而常备着止痛的灵丹,我先”
玉楼赶忙道,止痛灵丹王显周已经研究出了,玉楼身上常备好几瓶。
“不用那么麻烦,用神通也能有类似的效果。”
本来,旦日想省些法力,但她注意到了那些晚辈的目光,便临时决定再加些码。
王玉楼瞬间从练气六层被拉到练气十层,就和周缚蛟拜师莽象一样,有极大的显示能力的意味。
那些目睹了旦日为玉楼拉高修为的莽象一脉门徒,只会对莽象一脉更忠诚,以求自己或自家的晚辈也有类似的机会。
很快,旦日便使出了个不知名的神通,紫府对神通的控制力极强,玉楼没看到任何异象,但他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感受。
类似于剥离五感,但又不是剥离五感,因为玉楼还能看到、听到、闻到、触碰到身边的一切,只单单痛感被剥离了。
大殿中安静的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施法为玉楼提高修为的旦日,注视着幸运的王玉楼。
不用修行,直接获得修为。
练气后期的瓶颈更是不存在似得,一步从练气六层被拉升到练气巅峰。
这种事,任何一位修仙者看了都会动容。
“莽象兄,这是你新研究出来的法门?”茶王顾家的老祖顾启元开口问道,其他紫府也纷纷看向莽象。
紫府大修的交流,弟子们听不到,莽象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对,此法门不难,只要是五脉道基齐备的新法紫府,都可以用。
只是它的原理特殊,对大天地生人而非在洞天中对洞天内生人用,会损失一定修为。”
顾启元目光一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
“莽象兄有两个好徒弟啊,真实羡煞我也,此法门启元确实喜欢,不知莽象兄是否愿意售卖,作价几何?”
面对紫府们期待的眼神,莽象不疾不徐的开口,直接报价。
“二十缕洞天之精,全套法门皆备,不过只能自己用,不可传于任何人。”
莽象的报价一出,众紫府面面相觑。
二十缕洞天之精,这价格,和明抢也差不多。
在坐的紫府中,甚至有人把洞天当了,都不值二十缕洞天之精。
不过交易嘛,讲究个坐地起价,该杀价就杀价,紫府之间也是如此,其他人自是开始传音莽象,暗中砍价。
另一边,旦日还在为玉楼稳固虚浮的修为,整个过程不用王玉楼管,身为紫府大修的旦日实力强到玉楼难以想象,明明是王玉楼的身体,但她却比王玉楼自己更熟悉。
因而,玉楼也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思考时间。
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被如此的观察,脑海中的玉如意也依然没被旦日发现。
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仙人扶顶授长生,如此待遇王玉楼自认为自己不配。
祖师的恩情明码标价,旦日的恩情也不会差太多。
至于旦日给的‘不欠王家’之理由,更是可笑。
如果她真的有心,完全可以帮玉楼解除前往西海的任务,把王玉楼从麻烦中解脱出来。
王玉楼还不知道旦日对景怡老祖的回答,所以,此时他反而更相信自己是莽象在滴水洞的卡位之棋了。
旦日用秘法帮他拉修为,也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卡位,在未来的滴水洞紫府之机争夺战中获得优势。
所谓‘不欠王家’,纯属借口,这些真人的话.景怡老祖曾提醒玉楼,凡是修为高的修士们,都很善于伪装。
不过,对玉楼而言,成为棋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被祖师做卡位之棋,被旦日出手瞬间六层变巅峰,两位真人如此重视,至少算是入局了,不是吗?
他压下了恐惧,心情只剩下复杂,非常复杂。
步入修仙之路十七年,他走完了荣远叔六十年的路,超过了荣江叔一百年的路。
只是,这种快速赶路的方式,带给玉楼许多不真实感,也打乱了王氏对他未来的安排。
王氏为他安排的修行道路,在袁道深的干涉下偏离了正轨,但还保留着回到正轨上的机会。
而旦日将他的修为提到练气巅峰后,他未来的修行之路就彻底变了。
莽象可以改周缚蛟的必死之命,当他的弟子旦日使用法门提高玉楼的修为后,玉楼的命也彻底改了。
三十岁,练气巅峰。
虽然实现的方式有些始料未及,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王氏的安排被打乱了,不过是因为入了祖师的法眼。
祖师那样的大修士,手里漏一点就够玉楼吃饱了。
不多时,旦日收起了神通,玉楼当即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还是旦日用法力托举着他,才不至于倒下。
旦日又探查一番后,笃定的开口道。
“没事,只是身体和修为结合的太快,不太适应。
十层的修为初步稳固了下来,只是我刚刚留了点手,你目前只算初入十层。
在西海历练个四五年,修行、狩妖、沉淀,我给你的修为就会彻底稳固,成为你自己的修为。”去西海前线稳固修为?
王玉楼不信!
稳固修为的方法有很多,干嘛去西海前线那么危险的地方?
不过他自是不敢说的,成为棋子就成为棋子吧,一日从六层到巅峰,如此的恩情,滴水洞未来还有紫府之机,做棋子也值了。
“真人大恩,玉楼永记于心!”玉楼恭声道。
玉楼如此说,但旦日的小肉脸依旧平静得很,只道。
“回去吧,多吃点灵米、灵肉,对了,这些金芽果你也拿去吃。”
说着,旦日从她师兄的玉桌上摄来一堆金芽果,塞给玉楼。
无视了师兄悬篆那无语的目光,旦日继续叮嘱玉楼。
“我给你的灵气是洞天水元之灵气,其质至纯至净,为天地灵机之源,提高的,也是你自己的修为,无需担心影响未来修行。
多吃些灵食,多多修行,可以帮你快速稳固修为,回去吧。”
旦日如此相待,玉楼看了看手中的七品金芽果,将其收入储物袋中,而后便以大礼相拜。
再抬眼,玉楼的眼中已经饱含泪水。
泪腺只是人体的一个器官,在玉楼的控制下,泪水如小溪般流下。
擦了擦泪水,在殿中红灯照众人的目光下,玉楼没感到压力,只觉得这是大舞台。
红灯照大舞台,老袁,我不恨你了!
跪在旦日面前的玉楼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他没有抬头,只是用泪影婆娑的眼睛注视着小胖妞真人,断断续续的高声泣道。
“真人,玉楼是安北国王氏之子,也是祖师一脉之弟子。
因幼失怙恃,是王氏抚养玉楼长大成人,幸得祖师、真人之庇护,一路,也算顺利。
从十七年前入清溪坊开始,而今,玉楼修行已十七年有余。
其间,真人先为我指明修行之方向,在滴水洞修得溯脉癸水气。
而今,真人为玉楼拉高修为,直入练气巅峰。
玉楼此生,未感受过父母之亲爱,要说亲爱,唯真人对玉楼而已。
真人!”
王玉楼边哭边说,说到动情处,声音又忽的高了好几度,惊得不少练气弟子侧目。
筑基们倒是眼观鼻、鼻观心,心全在观王玉楼。
他们中,有人认为王玉楼夸张了,有人认为王玉楼假了些,有人倒是羡慕的厉害,只恨自己没有类似的机会。
倒是紫府们,竟也停下了交流,看向王玉楼。
石人为躯的周缚蛟没有动,不过却用神识扫了一遍玉楼的修为,心中有些慨然,莽象不愧是有机会证金丹的紫府,其创立的法门果然不凡。
而莽象,也第一次认真注视起了自己的这枚棋子。
演技在大修士眼中不太熟练,甚至称得上拙劣的王玉楼,用他自以为高明的表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
“玉楼定会昼夜修行,以求不负祖师、不负真人之期望!”
顾启元摇了摇头,轻轻一叹。
这并非顾启元鄙薄王玉楼的可笑与荒诞行为,他其实是在笑自己。
顾氏的紫府老祖,想到的是年轻时的自己。
当年,他远没这么果断和豁得出去。
幸好那时候的梧南还很乱,混乱,是野心家的台阶,因而哪怕沙比如他,也能成就紫府。
但也是很久以后,顾启元才意识到自己年轻时的沙比与幸运。
可以说,站在相同的时间节点上,王玉楼超过了年轻时的顾启元太多太多。
而场中最心焦的人,其实是虢百尺。
这位神通显化为天眼的资深筑基不安的意识到,自家师父门下,可能会多出位邀宠天才。
拙劣的王玉楼看起来可笑,但对大修士们有了解的人都清楚,大修士不看心,就看迹。
王玉楼强行攀扯因果,哭的涕泗横流,还大有一副要当场喊妈的样子,简直太符合大修士们的需求了。
小胖妞将王玉楼扶起,点着脚尖,想拍拍王玉楼的肩膀以做鼓励,可她个子实在低。
于是,她便直接飞了起来,离地四尺,丝滑的拍了拍玉楼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你能有感恩之心,我很欣慰,修行上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早日筑基。”
这话,顿时让王显周的嘴角压不住了。
真人这句‘早日筑基’,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好好好,王玉楼筑基后就能成为红灯照真传,好啊。
等王玉楼再次回到练气修士区时,这些红灯照嫡脉中的嫡脉,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年纪轻轻,被真人以秘法把提高到练气十层。
这就算了,如果只是到这里,大家都会只当他幸运。
但王玉楼主动拜山头,差点喊妈的果决与狠辣,才是真的骇人。
出身大族的人往往弯不下那生来不受欺负的腰,而王玉楼弯的下去。
他的嘴脸是个聪明人都能看出,但没有聪明人会笑他,旦日不会笑他,王显周不会笑他,顾启元不会笑他,莽象不会笑他,周缚蛟不会笑他。
野心和吃相从来不是缺点,姿态的重要性贯穿修仙者修道路的始终,但又永远在变,不变的那些沙比只会被命运的车轮碾碎,最好的结局不过是能寿满而亡。
只有够狠的人,才能从牢笼中冲出去,这里的狠,不仅是对别人狠,更是对自己狠。
王玉楼的表演能骗过旦日吗?能骗过莽象吗?
包骗不过的。
但大修士们不在意,一如,王玉楼不在意河湾渔港的修士是不是真的忠诚于他一样,他们要的是结果。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听起来已经很残酷了。
可大修士的不仁,是连天地在他们眼里都为刍狗的不仁。
新法的金丹七年一次雷劫,天地已经快被那些仙尊们逼疯了,在大修士眼中,天地不过是他们长生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至于王玉楼忠不忠诚、想法如何,重要吗?
用就是了,不过一条狗而已。
——
深夜子时的拜师仪式结束时,天已经是蒙蒙亮了。
王景怡的府邸中,景怡老祖正在与玉楼对坐而谈。
“缚蛟真人.不,缚蛟师叔已经答应在西海庇护你了,玉楼。”
周缚蛟答应庇佑?
那就稳了啊,仙盟在西海前线有三位大修士压阵,且不允许他们躲在洞天,必须时刻待在大天地中。
周缚蛟的职位是仙盟西海执宝真人,任期二十年,执的是仙盟灵宝金刚柱,一柱下去就是妖将也要跪,位列西海三位大领导中的第二名。
有他庇佑,袁道深想在西海干掉玉楼,基本不可能——老袁就是请妖将都没用。
当然,玉楼有种猜测,等旦日施秘法帮他拔升修为的事迹传到滴水洞时,可能老袁也就不敢再继续对付他了。
“本以为袁道深逼我去西海是坑害我,现在看,等我再回滴水洞之日,他还要捏着鼻子看宗门给我一笔优胜奖励。”
此次派十名不到后期的碧水宫弟子到西海磨砺,优胜者是有奖的!
而玉楼在旦日真人的帮助下,一日之间破四层,直接坐电梯从练气六层到了练气巅峰。
如此,相比于那些不到后期的碧水宫弟子,玉楼的优势就太多了。
再加上周缚蛟庇佑,王玉楼再回滴水洞,必然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去的。
看着兴奋的玉楼,王景怡的目光有些复杂,老祖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她略做思考后,眉眼低垂,不动声色开口道。
“玉楼,恐怕,你不用再回滴水洞了,旦日真人有言,滴水洞不存在什么紫府之机,袁道深是在为一个虚无的东西对付你。
九胜真人可能只是想借袁道深的发癫,把这位对袁家影响巨大的老祖踢开,好让袁家更听话,才纵容他折腾你。”
景怡老祖的话太突然,玉楼一时间有些怔怔。
很快,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他的脑海中回荡起了尖锐的激鸣。
人在压力、悲伤、恐惧下,身体会有不同的特殊反应,包括但不限于耳鸣、呕吐等等。
大口的喘着气,豆子般的冷汗从王玉楼的额头流下,他想到了太多太多。
果然,被旦日相召时,下意识的恐惧是有原因的,第六感可能真的存在。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王景怡知道玉楼在怕什么,她勉强笑笑,宽慰起来。
“玉楼,瞧给你吓的。
也不用怕去西海,战事升级正是有所作为的时候,此为天时。
西海有仙盟的阵法、关隘、城池,此为地利。
缚蛟师叔将要上任西海,此为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你去西海后,自然会有一番作为。”
王景怡有些远的扯到了天时,还强调了两遍,每次的调还微微转了些。
恐惧产生的耳鸣对修仙者而言,不过瞬间便可缓解,玉楼刚刚就缓过来了。
他向来聪慧,自然也听懂了,老祖究竟是在说什么。
擦了擦冷汗,玉楼想到十几年前的清溪坊,王显茂对他讲述王氏传承的行事准则那天。
‘我们王氏传承至今,也有千二百年矣,行事以龙蛇之变而为要。’
‘何为龙蛇之变?’
‘不过守身以待时罢了,此时非天时,而是我们自己的时。’
‘这片天地有天地的规则,但天地的规则是他人可以改变的。’
‘在变化中,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可以确信不会变的,只有我们自己。’
族长口述的王氏行事准则,在玉楼的脑海中回响。
景怡老祖的意思,也不言自明。
天时,天时,天时,孩子,你听懂了吗?
龙蛇之变,忍。
守身待时,等。
依靠自己孩子,旦日给你拔高修为,不一定是好意!
王景怡用王氏传承的家族行事准则,提醒玉楼,此刻不能多言,等机会再细谈。
所谓玉楼怕西海,西海天时地利人和,只是为了传递如是真意而已。
在景怡老祖凝重的目光中,玉楼表情肃然的起身,道。
“老祖,旦日真人如此重视我,缚蛟真人也去了西海。
有莽象仙尊庇佑,此番确是建功的机会,玉楼受教了。
实在是玉楼向来不怎么与人斗法,西海凶危之名可怖异常,刚刚才会心生恐惧。
还请老祖放心,玉楼不怕苦海难渡,更不怕妖孽挡路。
无论前路如何,玉楼都会走下去。”
王景怡看着眼前的王氏麒麟子,眸中隐含泪光。
她明白王玉楼刚刚遭遇了什么,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在洞天被抢走时,她和此刻的玉楼也差不多。
莽象仙尊庇佑,哈,莽象仙尊庇佑。
王氏所依赖的,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什么善人。
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甚至连魂魄都要啖尽的莽象!
玉楼懂王景怡的天时是什么天时,王景怡也懂玉楼口中的苦海与妖孽是什么样的苦海与妖孽。
矛盾的对立转化在这一刻,又一次体现了其恐怖,莽象一脉的王氏,庇护着王玉楼,一步步走到今天。
甚至,就在两个时辰前,莽象一脉的真人旦日,还亲手为王玉楼拔高了修为。
当时大殿中,所有修士都侧目、羡慕、嫉妒。
在莽象一脉弟子的身份下,回望王玉楼的过去。
清溪坊经营商铺,轻松成为风云人物,炼道更是修的炉火纯青。
滴水洞镇守河湾,家族帮助和祖师大旗庇护下,也很容易的就做成了许多事,建立了自己的根基。
入红灯照没两天,周缚蛟的拜师礼上,旦日真人亲自出手,把三十岁的王玉楼推到了练气十层。
多么美好啊,王玉楼修行十七年,从未有真正的生死危机,从未因没有修行资源而发愁——为不够多而愁和为没有而愁不是一回事,从未和任何修士有过危险的斗法,从未被人轻视和挑衅——袁道深对付王玉楼远远算不上挑衅、轻视。
一切都很美好,在仙盟的梧南牢笼中,玉楼竟如此顺利的走到了练气巅峰,堪称王氏积聚一千两百年的气运之子,甚至其成长的轨迹和王氏筑基井喷的时间点也对得上,以至于族长和王显周为他考虑起了紫府之机。
可现在,恩情背后的代价就那么横亘在了王玉楼、王景怡,乃至于王氏的面前。
曾经的美好建立在莽象一脉对王氏的庇护上,这道回旋镖飞了十七年,终于飞向了王玉楼。
现在,真人的恩情被没来由的扔给到了他手里。
王玉楼不是祖师的卡位之棋,那他又是什么呢?
那他又因为什么而得到旦日的慷慨帮助呢?
祖师的恩情债,不仅要算利息,而且是利滚利!
眨了眨眼,王景怡再睁眼时,眼中隐含的泪光已经消失,她也肃声回道。
“你有如此的志向便可,你可是和旦日师叔说过,要昼夜修行的,先下去休息,醒了就开始修行,稳固修为。”
先休息、修行,我们要等。
玉楼又是深深一礼,便转身离开。
出门时,遇到了在门口等待师尊召唤的铁画山。
“玉楼师……哈哈哈,我现在要叫你师兄了,玉楼师兄,旦日真人的法门是什么你知道吗?”
铁画山没指望自己有机会享受真人帮忙拉升修为的好事,他只是有些好奇。
“这我哪能知道……”玉楼苦笑道。
“你当时也没问?”
王玉楼暗暗打量了这位铁家麒麟子一番,暗中摇了摇头。
铁擒鹤把机会浪费了。
“真人秘法相助,是对玉楼的赏赐,玉楼只觉得惶恐激动,哪敢多说什么。”
说着,他有些动容得看向坐落着莽象府邸的山顶方向,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王玉楼如此唱高调,铁画山只能跟着拜了下去,心中想的却是,要不说人家能被真人器重呢。
——
半月后,莽象山外,一道黑色的遁光悠悠然的接近灵山大阵。
遁光的主人手持莽象一脉门下的莽象道场令符,便轻松钻入大阵。
而后,其在空中稍稍停留了片刻,即向王景怡府邸的方向飞来。
可飞到一半,遁光主人见有修士于王景怡的府邸外战斗,顿时速度暴增,瞬间增加到极限。
黑黢黢的遁光不太好看,就跟妖怪驾着妖云招摇似得。
当即,战斗的那两人都停了手,迅速聚到了一起。
王景怡也从府中冲出,眯眼打量了遁光的主人一眼,喝道。
“王荣远,你发什么疯!”
筑基有成的王荣远无奈的笑了笑,有心想说王显周和王玉楼没事儿干嘛斗法,害他白担心了。
但王显周又是他的长辈,此话却不好真说,所以,他只是笑着和众人打起了招呼。
“这误会,误会,二姨、小叔、玉练气、练气十层!?!”
王景怡眼神一动,没有解释,而是落回府中,其声音却是留在了半空。
“进来说,你一次就筑基,很多事就松快了。”
王显周也是满意的连连点头。
“荣远,你比王荣江那混球争气,要是你也要用两份半,咱们王家就别过了。”
指了指玉楼,王荣远还是无法接受。
他七十岁时,才幸运的一次突破到了练气十层,已是全力修行的结果。
两人关系亲近,荣远叔自然清楚玉楼的年龄——堪堪三十,三十岁的练气十层!
“老祖,玉楼这修为?”
和荣远叔十几年未见,如今再见,这位老叔居然已经筑基有成,玉楼当然也很开心。
他笑着拉起懵逼的王荣远,道。
“荣远叔,前些天有位道友给我送来了一对九品的青毛兔,还留有一只,咱们边吃边聊。”
(本章完)